- 第1節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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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荷院內卻有屋子大亮著。衛青蓮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碧溪,秀眉緊蹙道:“她當真在二殿下面前楚楚可人?”
碧溪十分確定地點著頭,又道:“二殿下還將梅瓶摔碎了。”
衛青蓮的臉色變得極差,那青梅瓶她原本就喜歡得緊,只想著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才以送禮之名將其放進胭脂閣,為衛清歌設了個局。沒想到卻被冉照摔碎了,她失了珍貴的瓷瓶不說,又將火燒到自己身上,真是得不償失。
碧溪抬起頭看著衛青蓮沉下去的臉色,補充道:“二殿下似乎很是喜歡衛清歌,今日在胭脂閣與她有說有笑、談天說地……”
“夠了!”衛青蓮忽地出聲打斷了她,“出去。”
碧溪道了聲“是”,便退著出了門。在門關上的那一剎那間,她嘴角微微揚起,衛清歌,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能與衛青蓮斗!
翌日,衛清歌梳洗罷,獨自一人去了東升樓。衛天正站在木格子窗邊看著冉冉升起的新日,衛邙站在衛天左側,似是在說著什么,衛天微微點著頭。衛清歌知道這是他們二人在商議事情,只遠遠地站在門口靜靜等候。
衛天很早便看見了她,卻沒有讓她進屋子,衛邙自然也知道衛清歌來了,卻好似沒有見到一般,繼續向衛天稟事。
衛清歌站在門側,感覺腿腳已站得麻木酸痛時,才聽見衛天喊了一聲“進來”。衛清歌十分順從地進了屋子。衛天看了一眼衛邙,示意他退下,衛邙走到衛清歌身邊似是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退了出去。
待屋子里只剩下二人時,衛清歌正欲開口說話,衛天抽出腰間的鞭子狠狠打在了她的身上。出門不久的衛邙聽見皮鞭的聲音,腳步生生停了下來,轉回頭看了一眼屋子,又極快地走出了東升樓。
衛天下手又快又準,只一下便讓衛清歌倒地不起,她背上才好起來的傷口,此刻又再次裂開來。衛清歌卻連眉頭都未皺一下,爬了起來又跪在地上。衛天瞇著眼,揚起皮鞭又抽了上去,只見衛清歌的背上又滲出一道血印子。衛清歌卻好似感受不到疼痛,只低垂著頭。
衛天扔掉手中的鞭子,拿著帕子擦了擦手,平靜地問道:“知道我為什么打你。”
“壞了規矩。”衛清歌低著頭答道。
“我辛苦培育了你數十載,你卻先學會了窩里反,膽敢踩著青蓮往上爬,誰借給你這么大的膽子?”衛天走到她身邊,捏著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去看他,“你不想要你的母親活了是不是?”
衛清歌眸子里未見絲毫的波瀾,她沉著道:“爹,并非清歌在推卸責任,那日柴房守衛當真對我下了殺心,二殿下出手救我在我意料之外……”
“意外?”衛天冷聲道,“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盤?”
衛清歌誠懇道:“我做什么事都瞞不過您,所以我從未打算隱瞞您。只是受傷之后,我便被冉照帶去了別天府養傷,一直沒有尋到機會跟您說。”
衛天看著衛清歌半晌,這才又問道:“二殿下現在待你如何?”
“信了一半。”衛清歌道。
“你誤了選秀的大事,總該從你母親那里拿一些東西才好。”衛天將衛清歌從地上扶了起來,笑著說道。
衛天的話音方落,衛清歌又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她知道衛天的手段,明白衛天要從母親那里拿走的是什么—不是手就是腳……她不敢再想下去,急急地磕著頭道:“請爹給清歌三月時間,清歌自是能讓冉照心甘情愿娶我為妃。”
衛清歌從來言而有信,衛天見她這般信誓旦旦、胸有成竹,便點了點頭,繼而又道:“你陷害青蓮一事,總歸是要有個說法的。”
衛清歌抬起頭看向衛天,一字一句道:“清歌并非在陷害青蓮,反而是在為青蓮與冉基提供機會。梅瓶一事,定會讓冉照對青蓮心生嫌隙,但對冉基來說卻是好事。如今冉基對青蓮心生眷戀,若是冉照讓青蓮難堪,冉基勢必要站在青蓮的身邊護著她,這一來二去,兩人必是比現在要好上幾分。”
如今,選秀一事已是被耽擱,衛清歌所言不差,此計倒是妙哉。衛天陰著臉道:“你當真是為青蓮考慮?”
衛清歌點頭道:“清歌時刻謹記爹的教誨,從不敢對爹有二心。”
“你且先退下吧。”衛天吩咐道。
衛清歌領了命,退了出去。待衛清歌一出了門,有人掀開了簾子從里屋里走了出來。衛天也不看身后的人,只開口道:“可是解了氣了?”
“嗯。”衛青蓮笑道。
“知道該怎樣做了?”衛天又問道。
“知道。”衛青蓮心情愉悅,看向衛天柔聲道,“爹對我最好了。”
“清歌性子倔強,你不要跟她硬著來。冉基現在對你好,你要把握住。至于冉照……從前他待你就不錯,往后你依舊要讓他這般對你。”衛天似是命令又似是叮囑道,“日后進了宮中,多個人疼你總是好的。”
衛青蓮怎會不明白這其中道理,遂乖巧地點著頭應道:“我不會辜負爹對我的期望。”
衛清歌從東升樓走了出來,途經假山時,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歡聲笑語,衛清歌下意識地走了過去,見衛西荷正與幾位官家的小姐蹴鞠玩。幾位如花的少女圍在一起嬉笑著,衛清歌站在離她們不遠的梅樹下看著。
驀地,不知誰腳頭重些,那圓圓的鞠兒滾得稍遠,停在剛剛走過來的一個女童腳邊,那女童約莫六七歲,身穿淡粉長錦衣,外著淺紫燙金紗衣,看樣子倒不是來蹴鞠的。她似是覺得有趣,欲將鞠兒撿起來細細看上一看,然才彎下腰去,便被追著鞠兒跑過來的一位官家小姐推倒在地,將鞠兒從她手中奪了過去。
衛西荷在旁邊看了幾眼那女童,疑惑地問道:“你是誰呀,我怎么沒有見過你?”
那女童張了張口,還未說話,身旁有個女子開口嘲諷道:“定是哪個人想要巴結衛大人,拖家帶口地找上門來了。”
此話落,周圍幾個少女都哈哈大笑起來。那女童坐在地上低著頭,肩膀微微顫抖著。
此情此景讓衛清歌忽然想起當年來衛府時,也曾飽受譏笑嘲諷,看著那女童的難過就仿若看到當年的自己,只可惜當年她只能任人欺凌。如今,她不能再看著那少女被人欺辱了去,她從梅樹邊走了過去,笑著將那少女攬進懷中。
站在一旁的少女見又有人走了過來,更是譏諷道:“瞧瞧,這沒準是哪家的小妾,現在兩人倒是相依為命了呢。”
另一個少女跟著道:“嗨,那女童,你喊她什么呀,小娘?”
站在旁邊的幾個人忍不住又笑出了聲,唯有衛西荷看著衛清歌,良久道:“她不是小妾,她是我二姐。”
那幾個少女與衛西荷從小一起玩耍,自然很要好,早就聽說衛清歌的身世,也因受衛西荷的影響而對衛清歌很是不喜歡,有人陰陽怪氣道:“原來是二姐啊,我還以為是大姐呢,這氣勢真是了不得,竟是把青蓮姐姐都比下去了呢。”
“有什么好神氣呢,只不過是狐假虎威、狗仗人勢罷了。”有人不屑道。
衛清歌自始至終沒有看過她們一眼,只將女童從地上扶了起來,伸手擦去她臉上的塵土,將她抱出了人群中。身后有人小聲道:“西荷,不是說她很厲害嗎?咱們都這樣說她了,為何她不還嘴啊?”
衛西荷好像未曾聽見她們的話,只一頭霧水地道:“難道她們認識?”
待離人群遠了之后,衛清歌才將女童放在地上,蹲下去看著她道:“方才她們說的話不要放在心里,她們年紀都還小,不明白說這些話會傷害到你。”
那少女點點頭,眼里有淚水沁了出來。衛清歌揉了揉她的頭,笑著開口道:“如果你不哭,姐姐給你變個戲法怎么樣?”
那少女似是未曾見過變戲法,一心想要看衛清歌怎樣變,只將眼淚忍了回去。
衛清歌讓少女閉上了眼睛,走到桃樹邊撿起一根粗的枯樹枝,使勁兒敲打著桃樹,不多久,衛清歌開口道:“快看桃花雨!”
那少女睜大了眼睛,抬頭看著從天空源源不斷飄下來的桃花,彼時有微風吹拂,桃花散發陣陣香氣。那少女看著桃花飄飛如雨,笑得十分開心。
衛清歌見之,揚起了嘴角,那少女抓住衛清歌的手道:“姐姐不要再敲了,這樣會很累。”
“那你可是開心了?”衛清歌笑著問道。
那少女似是怕她還要再敲桃樹,忙不迭地點頭,忽然開口問道:“姐姐你背上怎么會傷著了?”
衛清歌蹲下身子,與她平視道:“姐姐做錯了事,自然要受到爹爹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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