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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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之初與趙瑞麟的較量已經告一段落，金鈺望著任之初沉默而孤傲的背影，真的打心底里替他長舒一口氣。
然而，她也能感覺得到，這種勝利對于任之初來說，并不是什么值得開心的事。
他沉默地回到總裁室，沉默地繼續(xù)未完成的工作，一直到傍晚夕陽西下時。
眼看著時鐘已經指向九點一刻，下班高峰期過了，德魯大廈里的員工幾乎都已經離開了集團。
任之初揉了揉酸痛的眉心，聲音低啞地問金鈺：“你等會兒有時間嗎？”
金鈺半個小時前搞定了他安排給她的工作，就默默地坐在一旁等他忙完，可也不知怎么，等著等著就睡著了。
此時，任之初一聲低語將她從睡夢中喚醒，她睡眼蒙眬地望向他，愣了十幾秒鐘才不好意思地問：“不……不好意思啊，我剛才沒聽清。”
任之初看著她困得迷迷糊糊的樣子，覺得有點兒好笑。她哪里是沒聽清？根本就是沒聽見啊。
他耐著性子又重復了一次：“我是問你，等會兒有沒有時間？”
“應該有……吧……”金鈺不是很確定地回答說。
“沒事，沒時間不用勉強。”他頓了頓，語氣里隱隱有半分失落的味道，“反正也不是工作上的事。”
不是工作上的事？那就是私事。難得他想跟她談談私事，這種機會金鈺才不會傻到放過！
她忙不迭地說：“不勉強不勉強，我有時間的！”
他沒作聲，靜靜地盯著她看了片刻，隨后莞爾：“那好，陪我去吃點兒消夜，然后再送你回家。”
提及消夜，金鈺腦子里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徹夜不休的糖坊街。許是心有靈犀，又或許是莫名其妙的緣分在作祟，半個小時后，任之初還真的將他的愛車停在了糖坊街口。
金鈺跟在他身后進了一家港式茶餐廳，心中梗著無數(shù)個疑問，點菜時都有些心不在焉。她隨口要了一份豉蒸鳳爪，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從來都不吃雞爪子這種東西。
菜上來時，金鈺對著面前一盤雞爪子干瞪眼睛，不論如何也下不去手。任之初將她的心不在焉和手足無措都看在眼里，不動聲色地將他自己點的水晶蝦餃推到了金鈺面前。
金鈺看了一眼面前的美食，覺得有些好笑，隨即又有些無奈—明明應該是她陪著他，可是為什么，他給她的感覺卻好像反了過來。
她伸筷子夾了一個蝦餃到自己面前的小碗里，羞赧又微甜地說：“謝謝任總。”
他淡淡地開口，說的卻是令她心頭一顫的句子：“以后私下里不用這么客氣，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形狀美好的嘴巴動了動，金鈺嘗試了一下，卻沒能當著他面喚出“任之初”三個字。
有時候，一個人的名字在心里的分量越重，反而越難以輕易說出口。
她不知道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將他的名字刻在心上的，只知道此時此刻，念他的名字令她覺得莫名緊張，就是那種小鹿亂撞的緊張。
任之初見她半晌沒說話，又自顧自地說下去：“最近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為什么突然這么說？”金鈺不解，總覺得領導說這話不是什么好事兒，仿佛下一秒就要來個大反轉，將她掃地出門。
不過這次是她想多了，任之初并不是欲抑先揚，而是出于真心。
他繼續(xù)說：“你跟著我，免不了要被其他人排擠，我都看在眼里。”
金鈺歪著腦袋想了想，忍不住說：“我是心甘情愿的，拜托你別趕我走。”
“……”任之初覺得她和自己的腦回路沒處在同一個次元，無奈地反問，“我什么時候說過要趕你走了？”
“呃，那可能是我想錯了……”
“嗯，你別總是胡亂琢磨那些有的沒的，我只不過是想跟你說，我明白你為我付出的這些辛苦，一點兒都沒有趕你走的意思。”
平日里金鈺習慣了任之初的少言寡語，這會兒，突然聽他說出這么一長串暖心的話，她還真覺得有些無所適從。
想了想，她還是決定敞開心扉，對他說實話。
“其實有時候確實會覺得，被大家孤立的滋味不太好受。”她攪動著飲料杯子里的軟吸管，垂著眼簾說，“但我覺得值得，尤其是今天下午開會的時候，我看到你那么有魄力，就覺得只要是跟著你，別人怎么對我都是值得的……”
這番話說得幾乎要將深藏的心事徹底出賣，她微微臉紅，怎么也不敢抬眼看他。
任之初默默地聽著她說，修長而骨感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緊了又緊，良久才說：“我不想對你說‘謝謝’這么客套的話，但是金鈺，這段日子集團里99%的人都在針對你，但你一直都跟我站在同一邊。很多事情我都看在眼里，也記在心上。”
金鈺果然還不習慣他的溫言軟語，低頭咬著吸管，半晌不知怎么搭腔。
任之初沒有為難她，轉頭叫服務員端上一瓶梅子酒，自斟自酌，一副愁腸百結的模樣。等到幾杯溫酒下肚，他看她的眼神不知不覺就多了幾分感情，似是憐惜，卻又更勝憐惜。
她也好奇地喝下杯中的酒，醇香中夾雜著絲絲縷縷的酸甜，很是滿足味覺的渴望。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終是忍不住問她：“金鈺，你為什么……”他似是有些局促地頓了頓，但還是問出了心中所想，“為什么這么堅定地站在我這邊？”
她顯然沒想到他會問得這么直白，一時之間，心中百感交集。
常言道—酒壯慫人膽。
本來金鈺是沒膽子主動向任之初提起往事的，可她酒量不大，才喝了一杯就覺得腦袋昏昏沉沉，智商下降了不少，勇氣值倒是呈幾何倍數(shù)激增。
她下意識就吐露了心聲：“因為你很像五年前我認識的一個人……”
說完這話，她抬起頭勇敢地看著他的眼眸，卻不期然地看到他的眸子里閃過一絲說不清的情緒。是驚訝嗎？還是喜悅？她一時也分不清楚。
見任之初沒言語，她又輕聲細語地問道：“那你呢？你為什么愿意相信我？”
他沉默了好久，而她心中的期待幾乎快要隨著時間的分秒流逝而消失殆盡。
就在金鈺幾乎絕望的一刻，任之初終于緩緩地開口。他對她說：“因為你，也很像五年前我認識的一個人……”
原來真的是他！竟然真的是他……
胸口像是被一團團絢爛煙火所侵襲，灼熱而酸楚。金鈺怔怔地望著任之初的臉，竟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就像是一個剛從刺骨寒冬走過來的可憐人，回到溫室的第一反應并不是溫暖，而是痛楚。
幾年前的回憶如潮水般翻涌而來，她凝望著他英俊的眉眼，忽而就落下眼淚來。
“任之初，你知不知道，這幾年我一直在找你……”她哽咽著說，“那天在辦公室里和你重逢，我?guī)缀醪桓蚁嘈抛约旱难劬Α？墒怯钟X得你變了很多，變得都不像是我記憶里的你……”
任之初實在不忍心看她哭得這般梨花帶雨，閃躲著移開了對望的視線。他低垂著俊秀的眉目，溫聲說：“你也變了很多，所以我一直都沒敢確認。”
金鈺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猛地仰頭灌下肚，頭腦懵懵地說：“既然真的是你，那我就知道以后該怎么做了。”
他不解：“什么意思？”
她淚眼朦朧地看著他，將那些埋藏在心底的往事娓娓道來。
關于堅強，關于信仰，關于過往和未來，關于黯淡與光彩……時隔這么多年，她終于可以把心里的話語說給對的人聽，她終于可以當面對他說一聲“謝謝”。
金鈺語速很慢，慢得如同重新經歷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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