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 第二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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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立即搬走!”葉明溪猛地站起身來。
“那估計不行吧。”周云帆苦笑,“你之前不是說你用的是你妹妹的身份么?怎么著都是有據可查的啊!”
葉明溪如遭淤泥灌頂,跌坐在椅子上動彈不得:還真得往下干么?
還真得往下干。葉明溪和周云帆經過討論,覺得他起碼得干足三個月,之后辭職才不會顯得太異常。至于那長頭發的小子,應該還不知道他現在具體在干嗎。他要知道他在干什么,必須和林瓔珞湊到一塊才行。因此只要林瓔珞不找來,他自己又把這件事忘了,就應該沒有問題。而遺忘一件事的期限,好像安全期限也是三個月。
第二天一早葉明溪就去了林瓔珞家—他已經不像昨天那樣滿身干勁了,不僅心情低落,還滿含忐忑:理智回流后他最怕的就是被林瓔珞看出來。昨天那令他羨慕不已的房子,在他看來已經宛如鬼子的炮樓,看到它時忍不住重重地咽了口唾沫。
他走到門邊才發現自己沒有鑰匙—看來林瓔珞疑心病很重,給他鑰匙怕不安全。只好按門鈴。按了許久林瓔珞才開門,表情是一臉陰沉。
因為她的素顏和化妝后的臉相差并不大,葉明溪并沒有受到多少驚嚇—如果她的素顏像傳說中的某些女明星一樣滿臉皺紋、膚色暗沉、眼圈墨黑就慘了。而是呆了片刻才意識到她好像生氣了,頓時忐忑了起來,“林……林姐,我……”
“我不是叫你八點再來么?”林瓔珞冷聲說,“我不習慣起早!”
“哦,哦,對不起……”葉明溪連聲道歉,心里卻不甘地小聲嘀咕:真是的,別人早來干活兒還看不順眼啊!
林瓔珞教訓了他之后就讓他進去了。她還沒有梳妝,告訴他今天該做西紅柿面條當早餐后,就坐到梳妝臺邊自顧自地梳妝去了。因為男孩子的通病,葉明溪時不時地從眼角偷看她的行動。他以為像這樣的美女,每天早上起來后一定有很多工序。然而她卻只是簡單地抹點營養隔離霜和少量的粉底,略微修飾一下眉眼,涂點唇彩就結束了,讓葉明溪大感意外—老實說,他昨天還以為她是技術高超,化了看起來很天然的濃妝—她那個年紀總讓人有很多猜想的,沒想到真是純天然的美麗,不禁咋舌不已。
對于男孩子來說,只要女人美麗,不管她是脾氣暴躁,還是目下無塵,甚至于卑鄙下作,都不會覺得太討厭—男性小說里的壞女人要么面目可憎,要么美得艷俗,真正清雅素麗卻壞到極處、壞到最后的女人可是鳳毛麟角。
葉明溪見林瓔珞美得如此天然,對她的印象又漸漸轉好。總是時不時地想跟她搭話。然而林瓔珞對他總是冷冷的,懶得和他說話。對此葉明溪有些受挫—那感覺就像被迎面噴上了冷氣,心里有些不平:真是的,為什么這么高傲啊!
不過再觀察一陣子,他發現她也許不僅僅是高傲,或許根本就不是高傲—更像是性格孤僻。她擁有三家餐飲店,每天去巡視一次,每天出門和回家的時間都很規律,證明她并沒有在外面多加停留,在家也很少見她聊QQ,可見她沒什么朋友,也不喜歡跟下屬職員多聚。這么美麗的女人,這么孤獨地生活著,一定有故事……難道是有什么情傷么?
好像是有唉。葉明溪漸漸和左鄰右舍混熟了—左鄰右舍都是些早衰的富人糟糠或是金絲鳥,對林瓔珞似乎有種隱藏的敵意,大概是嫉妒她依然年輕漂亮吧,總喜歡說她的八卦。然而她們所知卻很少—這就證明林瓔珞真的是八卦很少,只知道她離過一次婚,之后才在這里買房子住下的。聽了這些后葉明溪就“明白”了:一定是在前夫那里受了傷,才會如此孤僻—心中哀怨啊。不過即便她“哀怨”,也不同于一般意義中的怨婦—那種怨婦恨世上一切存在的東西,折磨自己也折磨別人,面目可憎,人畜皆厭。而林瓔珞只是孤獨地美麗著,很讓人憐愛,更有種別致的魅力。
當然了,葉明溪可是不敢認為自己是在“憐愛”她,頂多只承認自己對她有了好感而已。而在接下來的日子里,他對她的這種“好感”與日俱增。有一天林瓔珞給自己放假,出去玩了一趟,回來時帶了一個包裝精美的紙盒。年輕人總是很好奇的,葉明溪不動聲色地守在旁邊看她打開,發現那竟然是一個結婚蛋糕—只有一般的結婚蛋糕的八分之一大,卻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呃?”他忍不住驚叫出來,再仔細一看卻發現它是用軟陶捏出來的。
“這是我在陶吧捏的。”林瓔珞的臉上浮起一層紅云—那是羞澀和悲郁凝結在一起的顏色。
“哦……”葉明溪唏噓著看著軟陶蛋糕,發現它真是精致,顏色也配得極佳,配上軟陶獨有的質地,看起來非常的粉嫩、美麗和溫馨。
林瓔珞若有所思地看著蛋糕,長長的睫毛低低地垂著,上面似乎要凝結出水珠。她盯著蛋糕看了一會兒,把它珍而重之地放在玻璃櫥里。葉明溪一開始不懂,但后來漸漸懂了:她一定對婚姻還有憧憬吧。也可能是在緬懷之前的婚姻。她對這個蛋糕的珍而重之的態度,證明她一定也把婚姻看得很珍貴,對它很尊重—雖然受過情傷,依然對婚姻有憧憬,并且會珍視它,尊重它,真是讓人更加憐愛了她呢……不,是讓人更加有好感!
到此為止,葉明溪對林瓔珞的反感算是全被好感抵消了,好感還溢出了些。開始為她嗟嘆,為她憂心—在他看來這樣的好女人如果得不到一個好婚姻實在是可惜了,甚至為她憤慨—他真想知道是什么人辜負了林瓔珞。在他的想象里,那一定是個很蠢很猥瑣的男人,說不定還一身肥肉一臉腐敗相,仗著有點錢就為所欲為。他為自己的空想憤慨了好一陣,忽然發現自己這樣想其實是對林瓔珞的貶低—她干嗎要跟這種男人結婚啊?想到這里他不禁啼笑皆非,之后卻想到一個很令人嗟嘆和不平的問題:不過林瓔珞現在面對的就只能是這些男人了呢。現在誰能追富婆?不就是那些有錢老男人么?現在中國社會正處在轉型期,正好是金錢在前跑,靈魂跟不上的階段,有錢的老男人基本上都是形貌內心都猥瑣。有錢有品有型的也有,不過那是鳳毛麟角,她要遇上這種人,從概率上講也是幾乎不可能的。想到這里葉明溪忽然有種難言的惱怒—這種惱怒和剛才不同,似乎和他自己有關,但是他說不出是什么,也很快便過去了。
然而說來也蹊蹺,在他看來應該是“鳳毛麟角”的男人還真讓他看到一個。那是一個雨天,一個老男人送林瓔珞回來—據說是林瓔珞的車在路上爆胎了,他看到后立即英雄救美,用自己的車送林瓔珞回來。這個老男人看起來四十五歲左右,身板筆直,衣衫華貴,雙鬢略有斑白,臉上也有些皺紋,但依然是美男子的架子,那抹斑白和皺紋倒還給了他幾分滄桑美和成熟感。至于那氣派,更讓人自慚形穢了—葉明溪就自慚形穢了,還生出了一股無名火。
然而就是這樣的男人,林瓔珞似乎不怎么看重他,雖然也留他下來坐,并且讓葉明溪倒茶給他喝,但看起來也只是出于禮貌而已。對此葉明溪大感快慰,同時也對林瓔珞大感敬佩—高潔不染,好!
不過老男人倒很稀罕林瓔珞。坐下之后就賴著不走,頗帶著討好的意味纏著林瓔珞說話。明眼人都知道他想干什么。對此葉明溪很是憤慨:你想留下來占便宜啊?別忘了還有個電燈泡在這里呢!你不在意!?媽的,保姆不是人么?想到這里他不僅憤慨萬分,還給他安了個“罪行”:說不定林瓔珞的車爆胎就是他搗的鬼……
他正在憤慨,忽然發現林瓔珞似乎在對他使眼色。他如夢方醒,仔細一看,發現林瓔珞真的在對他不停地使眼色。為什么要對他使眼色?是要他想轍趕這老男人走?
發現這一點后葉明溪立即充滿了干勁。但是怎么趕他走呢?林瓔珞朝他使眼色,就代表她不能親自趕。既然如此就證明不能對他不禮貌,那……
葉明溪忽然想到了一個點子,上前一步微笑著對老男人說:“您開車來的,一定累了吧?我為您開車,送您回去吧!”
“呃?”老男人立即怔住了。
“林姐馬上要作佛事,不能親自送您。”葉明溪笑得很燦爛。“我在作保姆培訓的時候已經拿到駕照了。”
“這個……”老男人苦笑。
“哎呀,你看看你,太失禮了。”林瓔珞裝模作樣地嗔怪了葉明溪一下,卻明白地用潛臺詞表示對葉明溪表示贊同。
老男人笑得更苦,自己站起來走了。“不用了,我自己能開車……那我就告辭了。”
林瓔珞便和葉明溪一起恭恭敬敬地送走了老男人。等他們退回大屋,剛把門關上,林瓔珞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輕輕地打了他一下,“你行啊你!”
“我……”葉明溪頗有些手足無措—他不知道自己剛才做的是否合林瓔珞的意。“作得……還行么?”
“謊撒得很爛,不過頂用。”林瓔珞朝他眨了眨眼睛,“你是我雇來的保姆里面第一個能幫我擋事兒的……”說到這里想了一想,忽然把他拉到梳妝臺旁邊,從梳妝盒里拿出一個黃金的花戒,往他手指上套。
然而卻套不進去—男人的手指嘛。林瓔珞有些尷尬,也有些失望,“哎呦,看來我手指偏細了……我以后再給你買一個。”
“不,絕對不用……”葉明溪卻已經嚇出了一身冷汗—怕被看出破綻,趕緊推辭,“這是我應該做的……我怎么能收這么重的禮呢?”
“沒事,我喜歡送……”林瓔珞卻依然覺得遺憾,也不愿放棄,“明天我上金店里,專門給你選一個大號的……”
“不用,真的不用……”葉明溪少不得又來了一番“固辭”。現在林瓔珞的形象在他心中更光輝了—大方歷來都是金水兒般的東西,稍稍的一點都能把形象刷得光輝燦爛。之前他覺得林瓔珞老是請不到合適的保姆是林瓔珞的問題,現在看來卻一定都是那些保姆的問題—能隨便送保姆金戒指的主人會是壞主人么?
雖然那老男人已經被林瓔珞趕走了,但葉明溪還是忍不住想問問和他有關的事情—當然了,問的時候裝得很不經意,并且是挑好了時機才問的。
“葉姐,那位先生是不是有家啊?”在他看來,林瓔珞不接受那個老男人十有八九是因為這個—即便如此林瓔珞也是很值得贊頌的。現在明知人家有家還削尖了腦袋往人家家里插的女人多了去了。
“不。他早就和他老婆離婚了。”林瓔珞低頭看著報紙,聲音中不興一絲波瀾—證明她真是一點都沒把那老男人放在眼里。也表明老男人的離婚和她完全沒有一絲關系。
她的聲音中不興波瀾,卻聽得葉明溪心中大興波瀾:果真是高潔不染啊,好!不過贊嘆之余,卻也暗自猜度她到底會喜歡什么樣的男人,也更想知道她的前夫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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