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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他從山中來

一條從未走過的路，

不論有多坎坷，笑著走過。

生活就是那長長的路，沒有盡頭；

誰將陪你走下去，彎彎曲曲。

夢在遠方延伸，頭上就是藍天，

思念，飛不出母親的心窩，

別離，剪不斷兒女的情絲。

第一節(jié)  沉重的童年

有這么一個四面環(huán)山的小村莊叫馬兒嶺，祖祖輩輩都靠山吃山，過著自給自足的小農生活，悠然有序，鄰里和睦相處，大街小巷都是樂呵呵的笑容。每年的冬天都會下一場雪，每年的春天又見一片新綠，草色盎然，山花爛漫，放眼看去是云山霧海。夏天感覺不到炎熱，秋天則是一陣陣清爽的涼風，一片片飄零的落葉。

母親說，小強是從石頭縫里生出來的，他不信，偷偷地跑到后山的采石場探險，只見一個黑不見底的洞口，流出一股清泉。全村人都靠這股泉水養(yǎng)活，有一個專門的養(yǎng)水工，定期檢查給水的管道，沒有工資，每年每戶送一斤的大米就算是酬勞。

一天，小強看到很多小朋友背著五顏六色的書包活蹦亂跳地從家門口經(jīng)過，就拽著母親的手一直哭喊要上學，父親只好帶他去學校報到。

老師問：“娃兒夠學齡了嗎？”

憨厚的父親不安地說：“就差一年了，讓他上學吧，我就這孩子聰明，在家也很乖的。”

老師蹲下身子，握著小強的手上下打量著，關切地問：“你愛學習不？你喜歡跟哥哥姐姐們玩嗎？”

小強使勁地點了點頭，那一年他六歲。

老師滿足了小強的愿望，他終于可以和好多小朋友在一起玩了。他可以坐在擁擠的教室里聽老師宏亮而有趣的聲音，可以隨手在潔白的作業(yè)紙上涂涂畫畫。他可以跟老師同學們一起玩老鷹捉小雞的游戲，跟要好的伙伴到山上摘野果，一起挖地道，一起滑雪。

小強七歲那年的冬天，來了一場大雪。夜晚聽著淅淅的下雪聲，醒來已見白皚皚的景觀，倔強的大樹被壓彎了腰，街面積了厚厚的雪，屋檐下掛著一排排凝凍了的冰棒。

他早上匆匆扒了幾口飯就溜出去找伙伴們玩了，很晚才回家。跑到家門口時，感覺有點異常，家里鬧轟轟的，好像在過節(jié)日。他迫不急待地推開門，大叫：“媽媽，我回來了！”差點把準備開門的母親撞倒。

原來是家里來了特殊的客人，她正要出去買些招待用的酒菜。

家里的客人，其實是經(jīng)常見面的張大叔，與父親的關系親如兄弟。每次來家里作客都會帶些好吃的東西給他，說特愛機靈的小強。

這次阿姨也來了，懷里還抱著一個娃娃。她騰出手摸摸小強的頭笑著說：“喜歡妹妹不？這是紅花，以后要跟你作伴了，高興嗎？”

小強跑到媽媽的面前，摟著她的脖子撒嬌地在干燥的臉上親了又親：“我會像愛媽媽一樣愛紅花，把最好吃的東西都留給妹妹！”

媽媽寬慰地笑了笑：“就知道你會疼紅花，你總是鬧著要妹妹，跟弟弟在一起只知道爭搶玩具。”

小強伸出臟臟的雙手輕輕地往紅花臉上蹭，想逗她玩，卻弄得紅花咿呀哭起來，趕緊收住了手。他太喜歡紅花了，她是那么可愛，細小而明亮的眼睛，柔軟而潔白的小手，連哭的聲音都悅耳動聽。

紅花的家里已有四個姐姐，她媽媽一直想要個兒子，不顧計生指標多生了一個女兒，冒著生命危險又生下了她，不是個男兒身，只好送小強家。聽媽媽這樣解釋，他好奇地問阿姨：“你為什么不喜歡紅花啊？”她沉默了。

從這以后，小強多了一項樂趣，就是逗紅花玩，常常把她弄哭。媽媽忍不住就打他的屁屁，他笑著跑開了，還遠遠地朝她弄鬼臉。他知道媽媽只是在作樣子，妹妹還需要他照顧呢。因為爸媽都要經(jīng)常出去干農活，大哥也跟著去，每到農忙時節(jié)，家里就只留下他和紅花，以及不大會照顧自己的小弟。

小強其實是要照顧兩個人，哄好了妹妹，弟弟就開始叫嚷，妹妹安靜下來，弟弟又開始鬧騰了。每到吃中午飯時，他把媽媽準備好的食物熱一下就可以吃。弟弟可以自己吃東西，而紅花則需要一口一口地喂食米湯。他要等弟妹吃完了，安靜了，自己才可以吃上飯。最頭痛的是弟妹不合適宜的方便，弟弟還會叫一下，指點他就可以自行解決問題，只需要幫忙擦擦屁股就行了。而紅花卻什么都不知道，只有在她哭鬧著，小強如何哄都沒法安靜的時候，才想起是跟弟弟一樣的問題。只是弄濕了尿布還好一點，換一張就好了，麻煩的是看著稀黃的排泄物，忍著惡心也要清理現(xiàn)場。一天下來忙前忙后的，簡直是個超級保姆，從來沒出過意外。小強不覺得累，人前總是樂呵呵的，大家都夸他是個好孩子。

每次放學回家見到紅花，小強都特開心，聽著她稚嫩的呼喊，把書包一甩，抱過紅花就不停地在她小臉上親。然后依依不舍地把她放在嬰兒籃里，給弟妹熱飯菜去了。等忙完了吃喝，他都要逗紅花玩，直到她玩困了睡去。待弟弟也安靜下來，小強才去看書、做作業(yè)，他的功課從未落下，一直保持班級的前列。

在學校里，小強還經(jīng)常想著紅花，怕弟弟不會照顧她，課間偶爾偷偷跑回家看，只是幾分鐘的路程。他沒時間概念，只要想弟妹了，就盼著下課、盼著放學，有時會在課堂上呆呆地望著老師神游。

這樣的日子一天天過著，眨眼間晃了一年又一年，小強的個頭長高了，紅花也有三歲了。讀四年級的小強從學校里拿回了不少獎狀，貼滿了門板，每次聽到家人及親戚的贊揚，他只是呵呵地笑。可是看著紅花還一直在學步車里搖晃著走路，就開心不起來。聽說大哥一歲時就會走路了，小弟也是一歲多就可以扶著墻走步，多病的他是在兩歲時靠著兩根拐杖學會了走路，而紅花怎會這么苦命呢。

三歲還沒學會走路的紅花，讓家人逐漸擔憂起來，爸媽想盡各種辦法教她學走路都沒成功，她甚至抗議似地坐在地板上，一動也不動，眼角冒著淚花，看了讓人揪心。而紅花的身子好像也沒成長多少，瘦小蒼白，比剛送來時的氣色差一大截，小強有時會在夜里偷偷地為妹妹流淚。

爸媽開始省著錢為紅花買營養(yǎng)品，也就是奶粉、米粉，沒什么效果。在鄉(xiāng)村醫(yī)生的建議下，去了一次鎮(zhèn)衛(wèi)生院看病，回來的時候情況好了些。雖然紅花還不能走路，但身子明顯看著有長了。她偶爾也會露出臉上難得的笑容，親切地叫小強哥哥，大聲喊著要吃飯。

小強弄不明白，紅花為什么跟別人不一樣呢，很多年紀比她還小的小朋友都能夠走路了，個頭都長得比她高。妹妹，是因為沒親生媽媽的陪伴，還是因為媽媽和我沒照顧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