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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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一個圓盤形曾被400年前的地球人號稱是UFO的飛船在他們的上空盤旋著。與400年前的地球人不同，飛碟的出現已經在火星上司空見慣了。火星地球人與飛碟灰色小矮人和平相處著，再沒有聽說什么地球人遭到飛碟人綁架和性侵擾的傳聞。火星地球人對飛碟有著共同的看法：他們來自外宇宙（理論上猜測），或者未來（火星人的蟲洞技術在時間穿越上還有待進步，一些未來之謎還沒有解開），但是他們并無惡意，他們到我們這里是來旅行，就像是我們喜歡到水國或者木星、外太空去度假一樣。飛碟人承襲了舊傳統，與人類和平相處，但適當地保持距離。你可以看見一個咖啡館里坐著人類，他們在高談闊論；也可以看見一個角落里安靜地坐著穿灰色服裝的梨子頭狀大眼睛的飛碟人，他們只是“看”著咖啡（他們不吃人類的食物，但為了表示對占用了人類空間和對咖啡館主人的尊敬，他們總是點上食物，從不討價還價，而且多付小費），互相間相處默契，但從沒有發過一聲交談的言語。他們習慣使用心靈感應。他們比人類更彬彬有禮，而且有些“好欺負”。
火星各國官方試圖與他們多次接觸，但碰了軟釘子；媒體試圖跟他們做采訪，但被“微笑”著冷漠地拒絕；有火星女孩子試圖投懷送抱，但遇到的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暴力更是收效甚微：一個挑釁了灰色小矮人的火星男人被灰色小矮人扔到了地上，在床上足足躺了半個月。
金錢，名譽，性，暴力——這些對地球人有著無比吸引力的東西，對這些奇異的灰色小矮人們不起任何作用。經過了幾百年的這種最原始的“非暴力抵抗運動”，灰色小矮人終于獲得了在火星上“來去自由、無禁忌地生存”的最高級別待遇。其代價是再沒有一個火星人對灰色小矮人和UFO的存在有一絲興趣了。
其狀態就像是一個待在無望的婚姻中太久的妻子，每看到自己的丈夫時，仿佛看到的都是一個漠不相關的透明人一樣。
白色的盤子狀飛碟在赫澤和伊芙幾米遠處停了下來。赫澤站了起來。
艙門打開了，兩個灰色外星人朝他們走了下來。
伊芙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將要發生什么。
只見走在前面的灰色外星人把手伸向花園，一秒鐘后他的手中魔術般地多了一束鮮紅的玫瑰花。另一個外星人頸上則戴著一根銀色項鏈，跟在了其后。看到項鏈，伊芙的心猛地一縮！
兩個外星人在伊芙面前虔誠地單腿跪下，一個手中舉著花束，另一個跟著前面的同伴，謙卑地向伊芙低下了頭。
灰色外星人舉著玫瑰花的手有些發抖。伊芙讀懂了他的身體語言：
“如果您不接受我的獻花，我就一輩子跪在這里。”
望著這兩個奇異又陌生的小矮人，伊芙的內心忽然涌起她這一生都從沒有過的溫柔和沖動，瞬間她只想把這兩個長著丑陋的梨子形頭顱，沒有眼簾的大眼睛和六根手指的小家伙們抱在懷里，親吻他們。
“這就是飛碟人的心靈感應場嗎？”伊芙疑惑著。還來不及多想，她已經在一種巨大的情感能量場的感召下，情不自禁地向面前跪著的小家伙們打開懷抱。兩個外星人卻因為不習慣人類的這種愛情表達方式，局促地縮成了一團，向后退了一步。伊芙頓時明白了，有些尷尬地縮回了雙臂。
“你的項鏈，是哪里來的？”
伊芙從前面的外星人手中接過花束，又忍不住伸頭看著后面戴著項鏈的外星人，溫柔地向對方發問。為了避免剛才的尷尬，伊芙這次沒有泛濫自己的情感，而是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
戴著項鏈的外星人抬起了頭，與伊芙溫柔地對視著。伊芙第一次仔細地看對方，發現這個外星人比前面的外星人的神情看起來更害羞，而且“它”的膚色是灰中透著粉嫩，五官非常地柔和，雖然也沒有眼簾，但眼睛里卻隱約可見一神秘的白色瞳孔，而且嘴唇也相對豐滿了許多。很顯然，“它”是個女孩子。
伊芙從來不知道如何去區分灰色外星人的男女性別。以前是沒有機會，也沒有太大的興趣。但現在，她發現了這個秘密，她非常地驚喜。
但被問話的小女孩此刻面露為難。伊芙讀懂了對方的話：
“抱歉，我不能回答您，雖然我很想。”
神秘外星小女孩的無辜、純真又有些悲傷的眼神太美了。那是天使才會有的眼神。伊芙想起了在哪里她曾經見過這個眼神。天啊，她想起來了，這是亞特的眼神！亞特第一次與她肌膚相親之后，就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伊芙可以醉死在這眼神里。
伊芙慌亂至極。
終于，兩個外星人站立起來，決絕地走回了飛碟，他們在艙門口轉身，面向伊芙一齊把他們的右手，放到了心臟上。忽然，一種刻骨銘心的悲痛襲擊著伊芙，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兩個外星人跟自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但她就要永遠地失去他們了。艙門正殘酷地在一點一點地關閉著。伊芙與站在艙門口的兩個外星人對視著，她的余光隱約看到飛碟的駕駛艙里也有一雙注視著自己的眼睛。伊芙掃了一眼，直覺那是一雙男人的眼睛，但火星強烈的午后日光反射讓她看不太清楚駕駛艙里面的情況。她似乎能夠感受到一種痛楚的灼熱正透過玻璃窗涌向自己，她開始還以為是光反射太強烈的緣故，但她馬上否決了，因為她的心臟正在產生著一種強烈的化學反應。有一種比剛才的悲傷還不知強烈多少倍的巨大能量場湮滅了她，她開始哭泣。接著她被飛船吸引著，一步一步地挪動著腳步。
她正奔向外星飛船走去。
飛船的艙門又一次被打開了。伊芙能夠感受到艙內的男人和兩個小外星人都在耐心地等待著她。她忘記了她自己的一切，心中只有一個愿望：跟著這兩個小外星人走！
機械的轟鳴聲讓她的大腦更加地混亂。她只能夠看見她面前的艙門和那兩個小外星人。她看見那個戴著項鏈的女孩子正向她伸出雙手，似乎想要擁抱她！伊芙雖然聽不見她說什么，也無法看清她表情的變化，但她可以感受她內心的話。那女孩子似乎在喊：
“來吧，我愛您。跟我們走吧，到我們的世界里去！”
伊芙不再猶豫了。她開始不顧一切地跑著沖向艙門，她必須擁抱這個外星女孩子！告訴她，自己永遠不會離開她！忽然，她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后面抱住了。她聽見赫澤在她的耳邊大喊：
“伊芙，你瘋了嗎？你在做什么？”
伊芙一下子摔倒在了赫澤的懷里。
她回頭看著赫澤，發現他的臉上滿是惶恐和詫異。她一下子回過神來。風吹到了她的面頰上，她發現那里涼涼的，原來，自己一直在哭著。為什么？為什么呢？
伊芙回過頭去，看見艙門停頓了幾秒鐘，像是在做著一種思考。接著，它再一次被緩緩地關上了。伊芙能夠感到這次艙門的關閉聲里充滿著決絕。
那似乎是一種跟她永別的聲音。
飛船緩緩地升空，徹底地飛走了。伊芙能夠從飛船留下的盤旋氣流的震撼里感受到幾許感傷的味道。伊芙不知道是自己太神經過敏了，還是真的有什么故事隱藏在其中。但不管怎樣，世界又恢復了平靜。
飛碟沒有了，氣流的不滿也停息了。伊芙終于回到了現實。她癱坐在赫澤的懷里，大口地喘著氣。赫澤為她溫柔地擦掉了臉上的淚水，伊芙覺得自己仿佛大夢初醒。她終于意識到，這是火星上的一個平常的午后，發生的一段小插曲而已。
但是，小外星人的花還在她的手里，那痛感還在她的心臟里殘留著，這些都提示她剛才不是做夢。
這經歷太奇異了。她幾乎跟著莫不相干的外星人逃離火星！而且義無反顧！是自己被外星人催眠了？太可怕了。如果不是赫澤，她現在在哪里呢？天啊，不敢想象。
風吹起來了，淚水也干了。現實回來了。她記起了剛才赫澤似乎在求婚。這求婚還要繼續嗎？哦，風還是那么地溫柔，陽光還是那么地溫暖，身邊的男人還是那么地堅定。
這世界什么都沒有改變。唯一改變的是赫澤徹底地中斷了他的求婚。
伊芙懶懶地躺在草坪上，陽光灑在她身上，在溫暖著她。赫澤也安靜地躺在她的身邊，看著她。伊芙卻在想著別的事情。她在想，為什么她的心還是這么酸痛，仿佛她很后悔沒有跟那兩個小外星人走似的。
她怎么會有內疚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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