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節 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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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玉成被五花大綁押進大營的時候,想來勝保的臉上一定笑成了一朵花。
勝保當時想必有些飄飄然了,他不禁佩服起自己的慧眼識人來了:這些年來頂住了這么大的壓力,在苗沛霖身上下了這么多工夫,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沒想到竟能抓住一條大魚!陳玉成可是太平天國數一數二能打的“魔頭”,沒想到竟然落到自己手里,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要是真刀真槍地打,勝保這輩子怕是沒指望能抓住陳玉成,他被陳玉成抓住倒還是有可能,這個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自己同陳玉成交手的次數也不少,勝仗扳著手指頭也數不出一個!敗仗就更用不著多此一舉了,加上腳趾頭恐怕都不夠用。
聲名遠播的“敗保”竟然活捉了聞名遐邇的常勝將軍——太平天國號稱最能打的英王!這個料太猛了,勝保心想這回總算輪到自己揚眉吐氣好好露下臉了!
勝保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他決定好好羞辱陳玉成一番,以彌補自己在戰場上丟下的顏面。
為了達到預期的效果,勝保大費了一番周折,準備工作可花了他不少心思,審訊現場被布置得非常威武嚴肅,在他的辦公室(中軍大帳)里,站滿了人高馬大的肌肉男,手提利斧,為他壓陣。
為了擊潰陳玉成的心理防線,高高在上的勝保以勝利者的姿態大聲喝道:帶陳玉成上來!
勝保見陳玉成不跪,都成了俘虜了還這么看不起自己,他不由大為惱火,再次大聲喝令陳玉成下跪。
“本總裁是天朝開國元勛,三定湖北,九下江南。你是本總裁手下敗將,見仗即跑。本總裁曾饒過你的狗命,好不自量的家伙!”(羅爾綱《太平天國史》)陳玉成用輕蔑的口吻幫助勝保回顧了一下他光榮的“慘敗史”。
勝保當眾被撕開傷疤格外疼痛,他抑制住骨子里的強烈自卑,強作一副輕松狀,使出了最后的殺心锏,他對陳玉成說,你既然這么能打,怎么還是被我抓住了?
陳玉成沒想到這世上竟然會有這么不要臉的人,便厲聲怒斥道:“我誤中苗賊毒計,陷入網羅,與你何干!我今天死,苗賊明天就要死在我軍手里。你應該記得合肥官亭那一仗,你騎兵二萬,與我戰后,可剩一兵一卒!”(羅爾綱《太平天國史》)
陳玉成說完便大大咧咧地席地而坐,丟下目瞪口呆的勝保讓他黯然神傷。
戲演砸了!徹底砸了!
勝保只得認命,他與陳玉成的差距實在太大,大得根本無法彌補,自己在戰場上是他的手下敗將,在審判場上自己同樣是他的手下敗將。
還是省省吧,“敗保”大人,你要知道英雄從來就不是裝出來的!
英雄自有英雄氣,英雄自有英雄骨!英雄跪著也是英雄,狗熊無論穿上什么外衣,終究還是狗熊,除了騙自己,誰也騙不了。
勝保玩不下去了,他決定放棄在挽回顏面上浪費時間,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去努力。
如果能夠勸降陳玉成,豈不是轟動天下的奇功一件!勝保不再班門弄斧,他希望陳玉成能成為他仕途上的一顆棋子。
面對勝保的勸降,陳玉成的回答非常干脆,毫不拖泥帶水,只有一句話:“大丈夫死則死耳,何饒舌也!”(羅爾綱《太平天國史》)
勝保勸降不成,只好指望在獻俘上撈點好處,便按照朝廷的命令派重兵將“重量級戰俘”陳玉成押往北京,希望獻俘儀式能讓他挽回一點面子。
走到河南延津,勝保收到朝廷的指示,說陳玉成這個人名氣太大,太會打仗,太得人心,送到北京路途遙遠,恐怕夜長夢多,節外生枝,為了防止路上有人劫囚,命令他將陳玉成就地處決。
一直在設法營救陳玉成的陳德才遠征軍聞訊只好作罷,從此以后就在陜西、河南、山西一帶發展力量,為了陳玉成未竟的事業與清軍浴血奮戰到天京陷落之后。
1862年6月4日,延津西校場,太平天國英王陳玉成被凌遲處死。行刑場上,這位天國最年輕的統帥神情自若,自始至終不出一聲,這般神勇的表現讓劊子手都佩服不已。
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
這一年,陳玉成只有二十六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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