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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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每天看存折同樣重要的還有早起去早市。早市的菜蔬和一些物件便宜,還新鮮水靈。人老了,覺就少,吃的也少,每天天不亮就去逛早市不光省錢還鍛煉身 體。幾個對脾氣的老姐妹湊在一起,從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這頭逛到那頭,需要就買點,不需要就看看,不知需不需要就先摸摸、評評,一早上就過去了。
今天她剛出樓洞,就見對門的魯媽寬大的后背橫亙在前面路上,肥大的屁股一扭一扭擦著地走,手里甩著口袋。她還沒來及叫,前面的就回頭,向她招手,又指指樓后面。她緊走兩步,向樓后面看,一個年輕的女人正扯著鼓鼓的大蛇皮袋子弓著腰拖著走呢。
“怎么又不在一起住了?”
“怎么。磕翘彀胍谷阌植皇菦]聽見,打得豬窩似的。”
小媳婦是那天半夜打架大聲罵出聲的,三十剛出頭,人長得挺標致,南方人,碰見人說話同時也在笑的那種,嫁給了后面鄰居李老頭的兒子李大慶。這李老頭是 魯媽的大伯哥,只是魯媽的老公過世早,妯娌間相處的也不對付,因這層親戚關系知道一些內情的魯老太太話癆般,有機會就把知道的倒出來,從不遮著掩著(至少 趙媽覺得有敗壞人家名聲的嫌疑,但自己也不少說)。而這個以前老工廠的家屬院,就屬李家那點事最有聽頭,那婆媳處的不是蓋的,經常打罵到街上。也不是那對 小夫妻一天也沒好過,結婚沒兩年,生了兒子,這第三代是轉折期吧,從此三天兩頭在鄰居面前上演全武行。小媳婦的嗓子尖,經常被踩了尾巴般尖叫起來,然后就 乒乒乓乓一陣。那種打法,公公幫著兒子,像打仇人似的,婆婆在一邊幫腔罵,四歲多的小孫子在一旁無聲地看著。
一想到這事,魯老太太就有說話的欲望,“哎,你說誰家姑娘是石頭縫里蹦出來的,哪個不是爹媽好不容易養大的?嫁到這種人家里受這種窩囊氣,心疼!”
“也怪不了別人,她媽當年就沒把好關,也不過來打聽打聽。姑娘沒經驗,一戀愛就找不到南了,你當爹媽的也不知道管管?”
“當年我姑爺那個寒磣樣----我就沒管住!后悔也晚了。”
“你家的不讓你管,你是沒辦法。這樣的,爹媽過來一訪,一看這家人的面相,尤其這兒子的做派,敢讓閨女跳火坑?”
“那人家媽還牛氣轟轟,倆眼睛長天上呢。也就是這媳婦當年奔著嫁一個北京人吧,長得又不難看,又有學歷,被苛刻成這樣,拖著干嘛,離了算了。找個年紀大點的男的,離異有房的,也比這強,怎么不是過日子!一家人合著欺負人家!”
趙媽想說:你閨女不也沒離婚嘛,不離肯定有不離的難處,誰不知道過好日子?不過平時老姐妹了,不好嗆人家。只是說“人家也是大學生,來北京肯定是因為這里機會多唄。有次吵吵時不是說了嘛,人人都有追求平等和夢想的權力。可這夢想追的,落這么個下場,唉!”
兩人在清晨的小道上一路說一路嘆,兩邊的大楊樹上灰喜鵲在喳喳叫。
“關鍵是有了孩子,女人離家就不舍得了。”
“有什么不舍得?人家爺爺奶奶疼孫子著呢,F在是這女的沒那么能掙錢了,工作也找不著以前那樣的了,嫌在家吃飯呢。”
“主要是這小媳婦拿不住她男的,她男的又忒聽老娘的。你要是能拿住他,合不來,咱出去租房單過去。孩子愛給看就看,不給看把老家老娘接來給幫著帶,兩口子趕緊掙錢買房,過日子得有自己的窩。”
“我姑娘上個月就嚷嚷著找房子呢,不知找到沒有。我就給她說,先不心疼這倆錢,日子平靜下來再想著出去掙。但我姑爺也和這李大慶一樣,不是個東西,干 什么什么不行還大男子主義,在家要當家,要我姑娘什么都得聽他安排。你說這種男的吧,有點能力命好點還行,女人跟著倒省心了,要能力沒事業,又好賭成性, 光長脾氣不長記性,這一輩子還有個好?”
蔓媽心說你不勸你姑娘離也是因為嫁過去多少年了光付出了,現在光身出來不值了!再說那點拆遷款還握在人家婆婆手里呢,到什么山唱什么曲,不低頭不行。
“李大慶不是前幾年買房了嗎?前一陣子我還看他給人說裝修省錢的事。”
“買了但寫的是他媽的名。老倆口假離婚,騙了一套經濟適用房。房子給租出去了,媽×的一門心思跟錢親。”
蔓媽深深嘆口氣:“唉,一個小家庭,這男的要是不當家也不會過日子,女的又不知道當家,立起來難著呢。”然后聯想到自己女兒的婚事,“我家這個吧,我 耳提面命囑咐我家蔓蔓,這房子必須得加你的名!不管誰買的,加上才有你的份,不加光聽人家許諾,最后一點用沒有,跑不了自己苦自己!”
“你家這個不晚,你可得看緊點,F在的孩子呀,不聽勸,一聽到你叨叨沒有不煩的,單等到撞了南墻才知道后悔。后悔又管什么用?”
“有閨女真是提心吊膽呀,出嫁是第二次投胎,投不好一輩子就瞎了。”
“我姑娘又生了姑娘----我也不管了,管不了那么寬。她自己好菜就賣個白菜價,應該長點教訓了吧?”
趙媽心情低落的,恨不得馬上給閨女打電話再交待一番:你爹媽一輩子把你看成眼珠子,你千萬別拿自己不拿啥賣成大白菜價啊!到早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也沒心思買東西了,煩!回家后想來想去,給蔓爸打電話。
蔓爸是昌平一家連鎖經濟酒店的二廚,這會兒恐怕還沒上班。這個行業的人晚上10點不下班,早上10點也上不了班。
“我說---”這是“我是誰的”個標志,蔓爸要給她打電話,也是第一句“我說---”
“我說----你有空得打電話交待一下你閨女,我交待過了:劉波那個房,得加上咱的名字!”
蔓爸是個過度老實的人,此時剛從賓館廚間巡視回來,頭腦很清醒,卻結巴的不成話:“你、你、你、你說......”
“光我說怕不管用,怕她頭腦發熱,不聽我的,生米煮成粥就來不及了。你再嚇唬一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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