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節 得救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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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個超拿著籃球站在操場上,雙手持球穩了穩身子,力拔千斤的氣勢跳起來完成了一次精準的投籃。然后黨就跑出半個操場去撿籃球,當他氣喘吁吁滿頭大汗的拍著籃球跑回來的時候旭不知道從什么地方鉆出來,一把搶過籃球用了個極帥的動作上籃。
之后操場傳來黨的叫罵聲,大部分是關于人道主義和社會道德的。
我早就說過,旭是個很聰明的人,只是他不怎么善于表達罷了。斌看了看我,然后一屁股坐床上歪著頭翻了翻床鋪地下的紙箱,從里面掏出一個破爛不堪的飯盒,大步流星的跨出門去。
然后我搖搖頭說,你早晚要吃他的虧。
胖子琦湊了過來,手里攥著一本PSP攻略目不轉睛的看著說,黨,這個S軟件怎么我沒有在配盤上找到啊。
我剛要加以解答,旭和琳等人就一身臭汗的滾進了宿舍,進門的時候沒看見正在墻角蹲著吃西紅柿雞蛋炒飯的楊康,旭關門時候也是著急了點,楊康和蛋炒飯直接就貼墻上了,很像那個電視劇,滾蛋吧蛋炒飯。
旭這天不知道怎么了,楊康在那叫喚半天,他什么反應都沒有。躺床上就睡,就在人們都以為他睡著了的時候,他突然睜開眼問,琦,那PSP還有電沒有。
胖子琦說,沒了沒了正充電呢。
我知道旭該問我了,都沒等他說話,我就對著胖子琦說,什么你把插座用上了,我的也沒電了我怎么充啊。
旭似乎很是失望,跳下床在地下的紙箱翻了半天,說,我那個飯盒怎么了。我說,斌拿走了。旭說,我那飯盒里有五十塊錢。
聽完我們都哈哈大笑,這時候斌買了份紅燒牛肉回來了,旭上去就挑了塊最大的擱嘴里了,斌急了,但是由于雙手都占著,騰不出多余的地方來施展所以只能嘴上回擊,他說,別吃了,這個老婆請的。
你老婆姓王?
斌撲哧一下笑了出來,然后把冒著騰騰熱氣的紅燒肉放在窗邊那個老的掉漆的桌子上,旭說把剩下的都給我,斌從口袋里費力的抓出一大把零錢,然后嘩啦的一聲全部扔在床上,楊康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湊上來抓起一張五塊的放自己兜里了,旭說了句拖著長音的我操,你什么意思。
楊康很是無辜指著墻角那一灘血肉模糊的炒飯說,怎么著吧。旭哼了一聲,把剩下的錢揣自己口袋里連數都沒數。
在宿舍的時候似乎時間總是過的很荒唐和無聊。總是誰身上出現了一件不是很好笑的事情,在這里也能被炒作的很好笑,其實媒體是最無辜的,可能一件事沒那么夸張,但是經過大大小小宿舍的傳播,事情就能發生極大的變化。
那天下午放假,斌和旭兩個喝完酒搖搖晃晃的從后門走出去,正巧我和大個超準備從女生宿舍那條小路抄近道去取車,但是這天很是不巧,我們雖然出來的很早,但是學校附近的大小網吧都已經爆滿,連觀看用的站位都沒有了,大個超感慨萬千的說,世界這么大,連個上網的地方也沒有嗎。
我哈哈大笑,說,沒地方上網跟世界大不大有什么關系,跟運氣好不好詞有關系,你要是運氣好,到哪都有空位。
大個超想了想,反問我說,那么,你運氣好得了癌癥就死不了了,你運氣好你就能當總統了。
我說,這是都是命,沒辦法,跟運氣沒關系。
古人不是說,人定勝天嗎。
我說,不錯,確實是人定升天,但是命這東西不是天訂的,是上帝訂的,所以古人都死了。
然后我們都哈哈大笑起來,夕陽的余暉照耀著美術中學那幾個像是發黃的假牙一般的鋁合金字,這一別,似乎我很久都沒有再見過大個超,高考結束以后,我都是在洛的畫室度過,大個超,胖子琦,楊康等等人我再沒有見過,有一次上網聊天的時候,又看見超,我說,不要擔心,緣分未盡,我們遲早要相見的。
超說,或許吧。
駱說,恩,這故事我聽你說過了,有新鮮的嗎。
我說,故事都是老的,新的是正在發生的。
駱說,阿彌陀佛。
我看著窗外,火車在一個不知名的小站停了下來,四周圍有很多叫賣的小販,我忽然看到其中有一個拿著駱最愛吃的油炸豆腐,正巧說了半天話,我也有點餓了。
我說,我下去買點吃的。
駱說,算了吧,再堅持一段就到了。
我說,你不吃,也不能不讓我吃點吧。
駱只好很不耐煩的從行囊里掏出一本小說翻來看,然后我幾步蹦下車,穿越叫賣的人群,穿過復雜的身影,我從牛仔褲那個狹窄的背篼里掏出來幾個硬幣,剛用眼睛的斜光粗略的計算,清脆的丁玲聲就飛馳遠去,我很想說句臟話但是看見周圍的人群,我還是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我一路跟著錢走。這真是人生最無奈的事情,相信很多人有跟我一樣的感慨。
繞了一圈,終于在候車室的門口把錢撿了回來,不幸的是同時還撿到一本學生證和一張軟臥回程車票,名字都指向同一個人。我打開看了看,陳夢霜。
照片上是一個水靈靈的小女孩,靈犀的雙眸,可愛的鼻子。但是卻是我不喜歡的短頭發,在我一貫的看法里,這么可愛的小女孩應該是留著直腰間的公主般柔軟的頭發,風輕輕的吹來, 它們像瀑布一樣瀟灑流淌。
從這種描述上看來,我是個極度奢想的人,總是對各種沒見過的事情抱有無盡的崇拜和幻想,就像當初我和旭深夜臨著醉人心脾的細雨,在網吧的角落坐下跟從未謀面的她說著各種甜言蜜語。
但是似乎這一切又是那么遙不可及轉眼即逝,就在你觸手可至的時候煙消云散。
拿著這兩樣的東西我飛奔廣播大廳,但是那道破舊的木頭門上寫著維修中幾個鮮艷的紅字,于是 我又匆忙的往回趕,炸豆腐的人早就不知去向,同時消失的還有火車。
駱為了省錢連我都不顧了,這種時候才能看出來人性啊。
正在我痛罵駱的種種不是的時候,不遠處站著一個長頭發很可愛的女孩子,從表情上看似乎在發呆,然后從發呆驟然轉向聚精會神的盯著我手里拿著的兩個小本子。
我以為我的零錢又掉了,馬上低頭四下尋找,但是這片地方似乎很是干凈,甚至連一張小廣告都沒有。
這么可怕的沉默的一分鐘,她終于滿心歡喜的拿著東西走了,我看著她蹦蹦跳跳的背影,心理很不是滋味,于是臨時決定不能就這么放她走了,遂追上盤問。
我說,你要去哪。
她笑瞇瞇的說,不知道。
我說,很好。
她說,你為什么跟著我。
我說,正好我也去這個地方。
她說,那我去的這個地方就不安全了。
我說,那地方早就不安全了。
她說,不知道你說的是什么,你走開好嗎。
我說,不行,為了等著你,我車票錢都不夠了。
她說,你要去哪。
我說,上海。
她似乎開始有點興趣了,抬著頭看著我的眼睛,這雙水靈的眼睛清澈無瑕,微風吹來,一絲流動的頭發刺到了她的眼睛,然后雙眸里就閃爍著淚光,像一壇璀璨的湖水倒映著無數繁星。
她喃喃的說,你去那干什么。
我說,找我朋友,旭。
她說,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嗎。
我說,不知道,但是聽說他現在那個,陳什么世勛,陳世勛家里。
她似乎顫抖了一下,瘦小的肩膀微微的傾斜那包沉重的東西就掉落下來,雖然我不知道那個可愛的粉色皮包里塞了什么,但是就那些清脆的噼啪聲來看似乎都是些易碎的玩意。
然后她突然轉頭奔跑起來,我慌忙拾起地上的包裹,緊隨上去。她那點力氣,跑了幾步就氣喘吁吁,我趕上她,拉住她的一支胳膊。但是這一下她似乎嚇了一跳,竟然嚶嚶的哭了起來。
我隨即看了看周圍,還好沒有別人,然后我覺得似乎從人道主義出發現在應該把她擁入懷中,但是出于某種世俗的觀念我沒有那么做,我拉著她的胳膊慢慢的走出大廳,在一個破舊的冷飲店坐下來,她自顧自的抹著眼淚,我要了一罐酸奶邊和邊看,但是似乎這罐酸奶越喝越酸,我終于忍不住了拍了拍桌子說,別哭了你,我麻煩著呢。
聽了我這句話,她哭的更加變本加厲,似乎有雨勢頹然增大的趨勢。我翻開她的皮包,里面都是一些陶瓷的人偶塑像和毛絨玩具,其中一個企鵝的雕像已經摔掉了頭部,現在看來就像是一團臃腫的雪球,然后我隨手拿起一個小熊玩偶塞到她手里,她一接過去就緊緊的抱在懷里,然后終于停止哭聲。
我剛想開口問她點什么,但是她似乎有意跟我作對,抱起小熊拖著粉紅色的裙子一蹦一跳的走向遠處,等我付完錢追上來的時候,她在這個我連名字都記不住的小鎮上跑出去很遠,中午我們就在一家看上去還算干凈的飯館就餐,或者說我們就只能吃得起這種檔次的飯店,這個小鎮破敗的可以,連最起碼的消費水平都夠不上,我一連吃了兩碗打鹵面,這里的面做的很有特色又或者小地方都很有特色,花椒,香蔥,西紅柿配上鮮嫩的雞蛋,和煮的透明分外勁道的面條,有嚼勁還頂餓。
說著說著我就把自己碗里的吃干凈了,但是面前這位小姐似乎吃的很費力,不知道為什么她總是要用很費力的方法去吃東西,這種少有的高貴我只在某些貴族電影里才看見過,雖然我不敢揣測這些富貴世家千金的想法,但是我從她的眼里看到的不僅僅是高貴和執拗,另外一些東西則像是一潭深水,而我觸及到的只是無底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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