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 第十四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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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蕓兒……蕓兒……”楚漢一遍又一遍地呼喊,聲音隨著晚風飄蕩在空曠的竹林里。楚漢深一腳淺一腳地沿著小溪行走。
“楚先生!我在這兒……”蕓兒從小溪邊的一堆亂石后閃出來,“你看,我捉了好多魚,還有幾只螃蟹,夠你下酒的了!”
“你這孩子,嚇死我了,這荒山野林的,你走丟了咋辦?”楚漢埋怨道。
“不會的,不會的。”蕓兒很興奮,語速也很快。“我們回吧!”
找到蕓兒,楚漢懸著的心總算放下,看到蕓兒高興的樣子,也不忍心再說什么,兩個人一前一后往回走。
回到竹屋,蕓兒開始忙著做飯,楚漢站在門口看月亮。
不一會兒,一陣煎魚的香味飄蕩出來,不容分說地鉆進楚漢的鼻孔,引誘得楚漢饑餓難耐,只聽得肚子里嘰哩咕嚕亂叫。他大聲喊道:“飯好了沒?餓死我了!”
“好了好了,馬上就好。”蕓兒應道。
“咱們在外邊吃吧!今晚的月亮真好。”楚漢又說。
“行,你說在哪兒就在哪兒!”
楚漢就著月光,看到草地露著一塊平坦的石頭,又喊:“這兒有塊石頭,平平的,這簡直就是天然的餐桌!”
“好,咱就放那兒。”蕓兒已經端著鍋走出來了,邊走邊說:“咱們就在鍋里吃好了,梅叔叔沒有給咱們買盤子!”
楚漢笑了,說:“行了,這就很不錯了。你當咱們是要在這居家過日子?”
“你說什么呀?誰要和你居家過日子?!”蕓兒嗔怪道。
楚漢自知失言,忙說:“哈哈,失言,失言……吃魚,吃魚。餓壞了……”
兩個人一起將吃的、喝的擺在石頭上,就蹲在旁邊吃起來。
“香,真香!從來沒吃過這么好吃的魚。”楚漢邊吃邊說。
“你們當作家的啥沒吃過,凈哄人!”蕓兒笑著說。
“照你這么說,當作家的都是一幫饞鬼?見啥吃啥?”
“不和你說了,說不過你。吃飯吃飯!”
熟悉之后,楚漢發現蕓兒的性格很開朗。兩人聊得很投機。楚漢突然想到一件事,問蕓兒:“都說你在如琴湖里淹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是梅叔叔使的障眼法。他說有人想害我,就想了這么一個辦法,讓我在如琴湖邊詐死。后來,他就把我藏起來了。他說,這樣我就安全了。”
“詐死?尸體和警察都是假的?”
“我是真的,警察是假的。”
“嗯?”楚漢滿臉疑惑地看著蕓兒。
“你不用這樣看著我。我從小在如琴湖邊長大,水性極好。從小練就了一樣本領,閉氣。警察的事,你得問梅叔叔。”
“什么人要害你?為什么要害你?”
“蘇青,蘇青要害我。因為,我也是蘇遠的女兒。”
楚漢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蘇遠的女兒?蕓兒也是蘇遠的女兒?
“很吃驚是不是?”蕓兒問。
“不是很吃驚,是非常吃驚。”楚漢嘴上這樣說,心里卻想,自己怎么沒有想到呢?仔細看,蕓兒和蘇丹長得特別像,就像兩棵同樣的茉莉,只不過一棵養在精致的花盆里,一棵隨意地生長在野地里。
“雖然從血緣上我是蘇遠的女兒,但是,我從來就不認他這個父親!我恨他!他害了我的媽媽……媽媽臨終前就對我說了一句話:不要認那個畜生!否則,你就不是我的女兒!”蕓兒有些激動,聲音顫抖。
“你真的恨他嗎?我覺得未必如你所說。”楚漢突然將了蕓兒一軍。
蕓兒果然發怒,提高了嗓門兒:“我恨他!真的恨他,媽媽說,他就是個畜生!”
“他死后的第二天早晨,下著雨,你哭了,哭得很痛,在E別墅后院里的一棵鵝掌楸下……”楚漢故意放緩了語調。
蕓兒流淚了,哽咽著說:“我恨他,真的恨他!可是,我并不希望他死。他畢竟是我的親生父親。可是,卻偏偏是我氣死了他……我不知道他有心臟病,我真的不知道……你說,老天爺會懲罰我嗎?我害死了自己的親生父親!”
“能說說那天發生的事情嗎?”楚漢試探性地問。
“那天,我去E別墅送茶,他把我叫到203房間。本來我是不想去的,我怕他嚷得大家知道都我和他的關系,所以就跟他去了。這些年,他每年都來廬山住幾個月,他就是來找我的,想讓我認他,有時看他也挺可憐的,但是,一想到媽媽,我的心里就對他充滿了仇恨。那天,在203房間,他還是想讓我認他,跟他回家,他說,他是那么愛我的媽媽,他對不起我的媽媽。我覺得,他是個好演員,很會演戲。如果他真的愛我媽媽,我媽媽怎么會一個人病死在廬山?后來,他就取出那把紅綾扇,就是你在茶場拿的那把,執意要給我。我才不要呢!我不會要蘇家任何東西。蘇遠說,我收下紅綾扇,他將告訴我一個秘密。只有說出那個秘密,他心里才能得到一絲安寧。他安寧了,那我媽媽呢?我媽媽的在天之靈在看著我,如果我收了蘇家的東西,媽媽不會原諒我的!為此,我們爭執起來。當時,我很激動,一想到媽媽受的苦,一想到媽媽的死,我就渾身顫抖……我實在不愿意再面對那個人,情急之下,我脫口說了一句:我不拿畜生的東西!而后就跑了出來。我不知道他有心臟病,真的不知道。我恨他,只是,縱然他應該千刀萬剮,但他不該死在我的手上,他是我的親爹啊!我知道他死了,說實話,我很后悔……”
楚漢靜靜地聽著蕓兒的傾訴,感慨良多。男歡女愛時,沉溺其中的人們仿佛被上帝的神秘之手撒下了“天使粉”,沉浸在夢幻般的快樂中。只有當一切都沉靜下來,才會醒悟,但往往為時已晚。他注意到,蕓兒在提到自己的父親時,總是真呼其名。他十分理解蕓兒的心情,他不想再觸動蕓兒最敏感的那根神經,但是,有些事情他不能不問,只有弄清楚事實,他才能做出一個明確的判斷。
“他沒有告訴你紅綾扇的秘密?”楚漢小心翼翼地問。
“紅綾扇的秘密?”蕓兒搖搖頭。
“如果,我是說如果,他現在把紅綾扇給你,你會要嗎?”楚漢在腦子里梳理著各種頭緒,他想到,按照蕓兒的說法,蘇遠是想把紅綾扇給蕓兒的,只是被蕓兒拒絕了。那么,情急之下,他讓我轉交梅蕊,不,是梅瑞,會不會最終還是讓梅瑞交給蕓兒呢?
“不會,當然不會。你誤會我了,我說的后悔,并不是后悔沒有要紅綾扇,而是后悔跟他去203房間,如果我不去,他也許不會死……”
“那你為何把我帶到這里?”
“我知道,紅綾扇在你身上,就是因為這個,才會有人跟蹤你。梅叔叔說有人要害你。紅綾扇雖然和我沒有關系,但我不能眼看著你被害啊!再說,蘇遠讓你交給梅瑞,沒有讓你交給蘇青。你是好人,梅瑞叔叔也是好人,我怎么能不幫你們。再說,也不是我要救你。這一切,都是梅瑞叔叔安排的。其它的,我就不知道了。”
梅瑞,神秘的梅瑞!楚漢想。他取出錄音筆,按下播放鍵,蘇遠顫抖的聲音在夜色中響起:“幫我交給梅蕊。拜托了!283……”
蕓兒聽到這句話時,突然高聲說道:“你再放一遍!快!”
楚漢再次播放蘇遠的聲音:“幫我交給梅蕊。拜托了!283……”
蕓兒高叫:“壞了!胖禮帽不是你要找的人!”
楚漢立即警覺起來,說:“蕓兒,說詳細點!”
“蘇遠讓你把紅綾扇交給瑪麗嬤嬤!他說的是Mary,不是梅瑞!Mary就是耶穌升天教堂的瑪麗嬤嬤!”蕓兒緊張地說。
“你確定?283是什么意思?”
“我確定。283就是中三路283號,對,就是這個號碼,這是耶穌升天教堂的門牌號!”
“你認識Mary嬤嬤?”
“我見到過她。就是在蘇遠去世的第二天,也就是你看到我在那棵樹下哭泣的那天。那天,我本來是到E別墅送茶的,因為前一天沒有送夠。可到了E別墅,聽到蘇遠死了,我心情特別不好,就一個人在那棵鵝掌楸下哭了一會兒。離開E別墅時,我低著頭,走得很快。在別墅門外,突然撞倒一個人,是一個修女,長得很高。我忙扶起她,連聲道歉。她反而問我傷到沒有。并說,看我一臉悲傷,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并自我介紹,說她是耶穌升天教堂的修女,叫Mary,人稱Mary嬤嬤或者瑪麗嬤嬤。她今天是來E別墅看望剛去世的老朋友蘇遠的。她說,如果我有什么事,可以去教堂找她,教堂在中三路283號。是283號,我記得很清楚。”
楚漢感覺到事情的嚴重。胖禮帽是什么人?不管他是什么人,他的行為只有一種解釋:取得蕓兒的信任,把蕓兒這條線控制在自己手里。其目的只有一個:紅綾扇。
“蕓兒,我們現在很危險。必須馬上離開這里!你明白嗎?”楚漢嚴肅地說。
蕓兒也感到事情不妙,對著楚漢點點頭。
楚漢帶著蕓兒快步走進竹屋,直奔竹床而去。楚漢搬起竹床一角,將手伸進竹筒里,取出紅綾扇,貼身插在背后的腰間,整了整外套,剛好將紅綾扇完美地隱藏起來。對蕓兒說:“我們走!”拉起蕓兒就往外跑。
“這么晚了,你們到哪兒去?”一個龐大的身軀橫在門口,胖禮帽突然現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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