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節 第二十七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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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丹一覺醒來,發現一切都變了模樣。看不到突兀的石墻,看不到耶穌的畫像,看不到墻角的木柜,看不到高高的洞窗……四周的一切都是那么干凈,那么明亮!窗是落地的,海藍色的窗簾,白色鏤空的紗幔。床也是軟軟的,很舒服。這是在哪兒?是在做夢嗎?蘇丹揉揉眼睛,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真真切切。
“丹丹,你終于醒了。你嚇壞我了,你知道嗎?”唐詩的聲音是那么動聽,那么富有磁性。
蘇丹的眼睛濕潤了。唐詩,唐詩就站在自己面前!他的眼睛是那么深邃,那么的悠遠。蘇丹撲進唐詩的懷抱,泣不成聲。仿佛所有的恐懼、所有的委屈,都在頃刻之間化成淚水。唐詩抱著蘇丹,一只手輕輕拍著蘇丹的后背,安慰道:“丹丹別怕,現在好了,一切都過去了。就當是做了一場噩夢吧!”
蘇丹輕輕掙脫了唐詩的懷抱,問:“我怎么到這兒了?”
“我們通過電話之后,我報了警。后來,我跟著兩名警察找到了耶穌升天教堂。見到你時,你已經昏迷了。你一直在睡,從廬山到南昌,你一直都沒有睜開眼睛,真的把我嚇壞了。”
“南昌?我到了南昌?這是哪兒?”蘇丹問。
“這是我的家里。”唐詩笑著說。
“你的家里?!”蘇丹連忙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你沒有……”,她想說:你沒有對我做什么吧?但話說了一半,就發覺不妥,話未曾出口,自己反倒先紅了臉。
唐詩從蘇丹的臉上讀懂了一切,他爽朗地笑了,說:“你這小孩兒,想什么哪?!”
蘇丹的臉更紅了,她努著嘴,眼角里掛著笑意,沖唐詩嚷:“我就想了,你怎么著嘛?!”
看著蘇丹的樣子,唐詩心里一陣悸動,他猛然間抱住蘇丹,將薄薄的唇覆上蘇丹的額頭,喘息著,探索著滑過蘇丹的臉頰。蘇丹仰起頭,迎和著。兩個人像兩條蛇一樣糾纏在一起。身外的一切都不復存在。
突然,蘇丹停了下來,雙手用力推開唐詩。唐詩疑惑地看著蘇丹,問道:“丹丹,你怎么了?”
蘇丹攏了攏散亂的頭發,朝唐詩笑了笑,說:“沒什么!我不太習慣。我想到我姐。”
唐詩急了:“你姐?我和你姐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現在,我和你姐沒有任何關系!這你是知道的!”
蘇丹又笑了笑:“我知道。可還是有點不習慣。”
唐詩無奈地甩了甩手。
“唐詩,我想我已經愛上你了,我只是還不太習慣。給我點時間好嗎?”蘇丹看著唐詩。
唐詩拍了拍蘇丹的肩膀,說:“沒關系,不說這些了。你餓了吧?我去弄點吃的。”
“先別忙,我問你個事兒。”蘇丹說道,“你們曾經相愛過,你說,我姐姐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蘇丹的腦中再一次閃過在教堂的密室里看到的那一幕,那真的是姐姐嗎?還有,她分明聽到了姐姐的聲音,聽到姐姐講了一個齷齪到匪夷所思的故事……那能是真的嗎?
唐詩的面色陰沉下來,嚴肅地說:“丹丹,我們不說你姐姐了,好嗎?過去的好多事情,不是你能想象得出的。再說,你姐姐現在已經精神失常了……”
“姐姐精神失常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我們在觀音崖分手的第二天,我去了E別墅,本來是想找你姐匯報一下公司的情況。就看到她……精神失常了,說話也語無倫次。昨天,我已經派人送她回北京了。哦,對了,董事長的遺體還沒有處理。我想問問你的意見,是在廬山火化,還是將遺體運回北京?我在廬山留了人,只要你做決定,其余的事情我來辦。”唐詩平靜地說。
父親的遺體!蘇丹聽了唐詩的話,感到萬分慚愧。自己來廬山的目的是什么?是來料理父親的后事還是爭奪什么紅綾扇?瞧瞧這些天都發生了什么事?父親的遺體還在醫院的太平間里,人們都像瘋了似的在找什么紅綾扇?!結果呢?自己差點被人謀害,姐姐居然精神失常!真是笑話。她想了想,說:“想辦法運回北京吧!應該給爸爸好好辦一個葬禮。”
“好,我讓人準備一輛冷藏車,派三名司機輪班開車。爭取早一天將董事長送回家。那么,我先弄點吃的,然后,我們也應該動身了。”
“你快點哦,我真的覺得餓了!”蘇丹嚷道。
唐詩轉身去了廚房。他盡量掩飾著自己的興奮。古人云:春風得意馬蹄疾。用這句話來形容此時此刻的唐詩,可謂恰到好處。紅綾扇在他手上,蘇丹也在他手上。他盤算著,到了北京,應該怎么同何逸之攤牌。他應該得到更多,他不能總是受制于那條老狗!
又一個完美的計劃在他腦子里形成了。
歐陽小茹的手指在門鈴上按了又按,清脆的鈴聲一次又一次響起。但是,一直沒有人來開門。歐陽小茹回頭看了看楚漢,意思很明確:應該怎么辦?
楚漢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得說:“我們走吧!”
兩個人離開了教堂。歐陽小茹啟動了天涯麗人,對楚漢說:“走吧,跟我回醫院。”
“你先回醫院好嗎?我現在還不能離開這兒。我就在附近等蕓兒,也許她還沒有來到。”楚漢心里企盼著:但愿蕓兒還沒有到。
“要不要報警?”歐陽小茹問道。
報警?!楚漢似乎從來沒有想過要去報警,他想了想說:“也只有報警了。你打一下110吧!”
“唉呀!我手機沒有帶!”歐陽小茹驚叫一聲,“幫你充電時,隨手把我的手機也放到旁邊了。都怪你,拔出針頭就跑,害得我啥都沒顧得上。”
楚漢想了想:“你還是親自去一次比較好。我們現在又沒有出現什么情況,估計110也不會出警。你到公安局把情況說清楚,讓他們一定派人來!我就在這兒守著。咱們分頭行動!”
“那好,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歐陽小茹說完,便欲離去。
“等等,你身上有錢嗎?”楚漢叫住歐陽小茹。
歐陽小茹翻了一下掛在摩托車上的坤包,隨手扯出兩張百元幣遞給楚漢,問:“夠嗎?”
楚漢接過錢,說:“夠了夠了。等我從信用卡上取了再還你。”
歐陽小茹沒有說話,手上一加油門,天涯麗人的馬達發出一陣輕微的“突突”的聲音,很快就消失在楚漢的視野里。
楚漢觀察著教堂周圍的環境,他發現在離教堂大門約十余米處的樹叢里有一張圓形的石桌,石桌旁配有兩個鼓形石凳。他走過去看了看,坐在石凳上,透過樹叢,剛好能清楚地看到教堂那扇門。而且,石桌的位置離小路很近,而那條小路恰好是從大路到教堂的唯一通道。楚漢折身跑到大路邊的一個便利店,隨便要了些食物和飲料,又在旁邊的售報亭買了一張《環球時報》,拎著這些東西回到石桌旁。楚漢將食物和飲料擺放在石桌上,裝作像是一個走累了的游客。游客?楚漢自己也啞然失笑,有纏著滿頭繃帶的游客嗎?!管它呢,楚漢一邊吃著東西,一邊看著報紙。而眼睛卻始終留意著教堂和小路上的情況。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食物一點一點減少,一份報紙翻過來又翻過去。可是,教堂那邊沒有任何情況,那扇黑色的鐵門一直那樣關著,既沒有人進,也沒有人出。
楚漢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已經是下午3點17分。他的心里很焦急,這種情況是他始料未及的。
正當楚漢心煩意亂之際,小路上傳來一陣“突突”的馬達聲。楚漢急忙抬頭,卻只見歐陽小茹風馳電掣一般趕來,停下摩托車,后座上走下一個人,天哪!居然是蕓兒!歐陽小茹怎么會認識蕓兒?她們怎么在一塊兒?
楚漢來不及多想,急急忙忙奔向小路。邊跑邊喊:“蕓兒,蕓兒!”
原來,蕓兒在那家賣飲料的小店里撥打的號碼,正是歐陽小茹的原來的手機號碼。蕓兒和歐陽小茹是中學同學。蕓兒被所謂的Mary嬤嬤關在教堂外面之后,她突然想到歐陽小茹,自己的同學中,只有歐陽小茹是基督徒。她想,也許歐陽小茹對教堂里的事更熟悉一些,她希望歐陽小茹能幫助自己。可是,電話里總是一遍一遍地提示:“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是空號。”空號?怎么會是空號呢!明明記得歐陽小茹的號碼呀!
蕓兒決定去醫院找歐陽小茹。她不敢再去開胡胖子那輛車,她怕那輛車會暴露了自己的行蹤,胡胖子遲早會找到那輛車的。蕓兒打出租車去了醫院,到了醫院,找到護士值班室。當時,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多了,歐陽小茹不在。只有一個護士值班,蕓兒問歐陽小茹,值班的護士查了一下表,說:“歐陽小茹明天上班,你明天再來吧!”蕓兒無奈,只好走出醫院。其實,她并不知道,楚漢恰在此時被人送進醫院急救室。她也不知道,歐陽小茹一直在班上。本來,歐陽小茹那天應該休息,但有個護士家里有事,歐陽小茹便替她頂班。值班室里的護士中午十二點剛接了班,她并不知道這個情況,她只是按值班表上的登記情況告訴了蕓兒。蕓兒出了醫院之后,就在附近找了一家小旅館住下了。說是旅館,其實不過是普通的民居。在牯嶺鎮,有很多這樣兼作經營的民居。條件固然無法和大旅館相比,倒也干凈衛生,價格卻十分低廉。
那天晚上,蕓兒睡得太沉了。她實在是太累了,從帶楚漢到竹屋的那天早晨算起,已經有兩天一夜沒合眼了。由于精神高度緊張,仿佛把睡意趕到了九霄云外。一旦稍有輕松,那睡意便如排山倒海似的涌來,無法抵擋。次日,蕓兒醒來時,已經是10時36分。她匆匆忙忙地洗漱完畢,慌里慌張地趕到醫院。歐陽小茹依然不在,有個醫生對蕓兒說,歐陽小茹有急事出去了。蕓兒問,歐陽小茹還回醫院嗎?醫生說,應該還回吧,該她值班呢!聽了醫生的話,蕓兒便坐在醫院走廊的連椅上等候歐陽小茹。而此時,歐陽小茹正和楚漢在一起。
上午,歐陽小茹和楚漢在教堂門口分手之后,本來打算直接去公安局報案的。她想到,應該先回醫院向主任說明情況,順便拿上自己的手機。便騎著摩托車先回了醫院。歐陽小茹踏進走廊時,蕓兒正站在走廊里四處張望。蕓兒看到歐陽小茹,興奮地招手喊道:“歐陽小茹!”一邊喊著一邊快步迎上前去。歐陽小茹看到蕓兒時,著著實實被嚇了一跳:“雪蕓?!真的是你嗎?前幾天聽說你溺水身亡了,天哪,你居然還活著!太好了,太好了!”兩個姑娘興奮地摟抱在一起。
“我有麻煩了,想請你幫忙……”蕓兒說。
“老同學,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幫你,只要我能做的。不過,現在不行,我要馬上出去!”歐陽小茹打斷了蕓兒的話。
“我的事情很急!非常緊急!人命關天的事。”蕓兒強調。同時,放開了擁抱著歐陽小茹的雙臂。
歐陽小茹也同時松開手,對蕓兒說:“雪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現在馬上要去報警,也是人命關天的事。楚漢,哦,是我的一個病號,還在耶穌升天教堂門口等著救人呢!我真的不能和你說話了,我拿了手機馬上就走!”說完,就快步向病房方向走。
“小茹!你說誰?誰在教堂門口?”蕓兒緊跟在歐陽小如后面問。
“楚漢,我的病號。對不起,雪蕓,我真的要馬上出門。等我回來給你打電話好嗎?”歐陽小茹邊走邊說。
“楚漢!你是說楚漢!他在教堂門口?快!快帶我去見他!快!”蕓兒激動萬分,楚漢居然還活著。
歐陽小茹停下腳步,詫異地看著蕓兒,嘴里念叨:“雪蕓?蕓兒?!楚漢說的蕓兒就是你?!是你要去教堂找什么Mary嬤嬤?!”
蕓兒不停地點頭:“嗯,嗯,就是我,就是我!小茹,好小茹,你快帶我去見他!”
“天哪,這都亂了套了!快跟我來!”歐陽小茹拉起蕓兒的手,一溜小跑地奔向楚漢的病房。把自己的手機,楚漢的手機,U盤,還有那支三星YV-120V錄音筆,一股腦塞進自己的手袋。對蕓兒說:“快走!”
當她們二人出了病房,在走廊上碰到一個醫生,歐陽小茹對他說:“主任,我找到那個病號了,我去把他弄回來……”不等主任回答,她就拉著蕓兒消失在走廊盡頭。主任看著歐陽小茹的背影,笑著搖搖頭。
歐陽小茹發動了天涯麗人,帶著蕓兒直奔教堂。
蕓兒聽到了楚漢的聲音,她聽到楚漢在叫自己的名字。循聲望去,只見楚漢從樹林里向自己奔跑過來,頭上裹著白白的繃帶。蕓兒激動地叫了一聲:“楚漢……”迎著楚漢跑過去,撲進楚漢懷里,兩個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楚漢,你還活著,真好!真好!”蕓兒將頭深深埋進楚漢的胸膛。
楚漢看到蕓兒安然無恙,高興地流出淚,擁著蕓兒,喃喃地說:“蕓兒,蕓兒,我又看到你了!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哪!蕓兒沒事兒就好,蕓兒沒事兒就好。”
歐陽小茹走到楚漢和蕓兒跟前,看到他們那旁若無人地親熱勁兒,便打趣道:“唉!看來,我是一個多余的人!”
楚漢和蕓兒這才恍然大悟,怎么忘記了歐陽小茹?蕓兒不好意思地放開楚漢,拉起歐陽小茹的手,說:“謝謝你,小茹。謝謝你救了楚漢。”
“你打算怎么謝我啊?”歐陽小茹看著蕓兒。
“你說,你想讓我怎么謝你?”蕓兒說。
歐陽小茹甩開蕓兒的手,一把拉過楚漢,把自己的胳膊和楚漢的胳膊挎在一起,頭靠在楚漢肩膀上,說:“把他借給我用兩天!舍得嗎?”
蕓兒臉色緋紅,撒嬌地跺了一下腳:“小茹……”
歐陽小茹哈哈大笑:“怎么樣?舍不得了吧?!他只是我的病號,治好了他的病,我立馬就還給你!”說完,把楚漢往蕓兒面前一推,說:“你們繼續,我保證不看。”
蕓兒輕輕打了歐陽小茹一下,罵道:“死小茹……”
“你們兩個是怎么認識的?”楚漢看著蕓兒和歐陽小茹說。
蕓兒和歐陽小茹交換了一個眼神,歐陽小茹說:“想知道?”
楚漢點點頭。
歐陽小茹伸出右手食指向楚漢一點:“你請客!去喝茶!”
楚漢打了一個響指,說道:“OK!”
“走嘍!”“走嘍!”
三個人高高興興地走出那片樹林,踏上小路。
突然,蕓兒往前面一指,對楚漢說:“你看!”
楚漢順著蕓兒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覺大吃一驚!心想:“她怎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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