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節(jié)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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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劉天明歪著頭看了看顧青腕上的手表,距午夜十二點還有不到十分鐘。
鐵甲已經(jīng)穿戴整齊,竟是出乎預料的合身,而且也沒有想象中那么沉重,劉天明試著在屋里小跑了一圈,除了那內襯的布衣略緊了一些,行動上基本沒什么問題。
宇文試著將鐵盔戴在頭上,想了一想,又取了下來,將插在鐵盔上的長羽掐掉了一半,大概是覺得顧青找來的羽翎太長,有些夸張。劉天明頭上那頂黑盔用的是紅纓,就沒這個問題。
顧青口中銜著幾枚細細的別針,還在為兩人整理身上的束帶,配上這紅色束帶后,兩個全身黑色鐵甲的男人頓時顯得英氣逼人,威武非常!
大犬玄罡則蹲在墻角,平靜地看著屋內的三人。
就在這騰龍大廈頂樓的宴會廳里,一場大戲即將拉開序幕……
“去吧,別老折騰我倆的束帶了,帶著玄罡到控制室去,再試試這微型步話機的效果。”宇文很在意那藏在鐵甲下的小麥克風是否能正常工作。
“剛才不是已經(jīng)試過了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留在這里,顧青還是有些不愿離開。
“還是再試試的好,剛才我這邊的聽筒里有些沙沙響,別是有電流干擾吧。”劉天明摸了摸嵌在耳朵里的耳機,也有些擔心。
顧青不情愿地領著玄罡躲到了頗隱蔽的宴會廳音響控制室里?刂剖矣幸粋小窗口,可以觀察到整間大廳的情況,如果控制室里關上燈,從控制室外是無法看清里面還躲著一人一犬的。
“一會兒要特別注意,不要離開我周身五步的范圍,我的靈力只能在這個距離之內才可以維持你面部虛靈沙的易容效果,我可不想讓涇河龍王看見你的臉皮掉在地上!”宇文又特別叮囑了劉天明一遍。
“知道了!”劉天明有些許不耐煩,說是用什么虛靈沙的法術將自己變成了秦叔寶的模樣,自己對著鏡子看了半天,也沒看出有什么變化……姑且聽之吧。劉天明真正信得過的,還是他常年不離身的那支手槍,可現(xiàn)在槍并沒有在他身上,而是被膠帶粘在一張桌子下,這多少讓他心中有些不安穩(wěn)。
“喂?聽得清楚嗎?”聽筒里傳來顧青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好聽。劉天明微微落下眼皮,并不急于答話。
“喂!別真是有問題吧……”顧青在那邊自言自語。
“音質還可以,一會兒要注意我的信號。”宇文的聲音響了起來。
“好的,天明,你那邊怎么樣,能聽清嗎?”
“還行,不過聽著有點不像你的聲音,不如……你唱首歌來聽聽?”劉天明突發(fā)奇想。
“這關口了,誰有心思唱歌給你聽?”顧青的聲音有三分嗔怒,“等你倆安安全全的回來,我開個人演唱會都行。”
“呵呵……”宇文和劉天明同時笑了起來。笑聲未停,遠處的鐘樓就敲響了鐘聲!
“當……當……”似乎是午夜在宣告自己的來臨。
劉天明用力抓起步槊,堅定的目光投向宇文,表示自己已準備完畢,宇文點點頭,對音響控制室的顧青做了個手勢。
“錚……”隨著盤涉調上的一聲低起,清幽淡遠的古琴聲在整個大廳中如行云流水般暢游,疾而不速,留而不滯!一瞬間,猶如時空的轉換般,隨著悠悠琴聲,在場的三人不約而同地覺得自己仿佛站在寂靜的峰嶺之上,遙望月照山路,不禁思緒飛揚。
顧青幼時學過聲樂,對音樂的欣賞是入了門的,此時聽了這一曲絕佳古琴,如癡如醉之際,不禁奇怪起來:“宇文,你哪里弄來的古樂?聽著有幾分像《憶故人》,可細聽又大不一樣,意境一下深遠了好多!”
“說話小點聲。”宇文嚴肅的口氣嚇得顧青偷偷吐了一下舌頭,“這才是真正的東漢蔡邕所作的古琴曲《空山憶故人》,此曲唐代流傳甚廣,可惜傳至今天,已經(jīng)變調許多,又不斷以訛傳訛,你曾經(jīng)聽過的《憶故人》,早已不是原音。”
“這古琴聲真的能引來涇河龍王嗎?”劉天明一邊環(huán)顧四周,一邊低聲問道,自從上次鑿齒事件之后,這里一直沒有重新整修,只將損毀的桌椅運走,所余的完好桌椅寥寥無幾,曾散亂地留在大廳里,現(xiàn)在又被宇文聚在了一起,若不是透過落地玻璃幕墻可以看到樓外的城市夜空,空蕩蕩的這里就活像個沒裝貨的倉庫。
“如果一個人被拘禁了幾十年,周圍肯定已是物是人非,白云蒼狗,在完全不熟悉的陌生環(huán)境下,突然聽到自己所熟悉的樂聲,定會急著奔上前去看個究竟,更何況,涇河龍王是被鎮(zhèn)在斷龍臺下一千三百多年。”宇文幽幽地回答。
“可沒什么動靜?”劉天明支起耳朵聽了聽,除了琴弦的震鳴,四周并無異動。
“別急……”宇文話音未落,他的身軀就突然抖動了一下,目光定定地望著天頂一角。接著,宇文極小聲地對麥克風說道:“各位,客人已經(jīng)到了……”
劉天明心頭一震,跟著宇文在一起的時間一長,人也變得敏感起來,雖然自己什么都沒有看見,也能感覺到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可連對手在哪里都看不見,這對局的開端,豈不是已經(jīng)落在了下風。
“叔寶!”宇文朗聲叫道,伸手拍在劉天明的肩上。
劉天明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宇文叫的就是自己。戲,已經(jīng)開場了。
“想不到,一隔千年,今日竟能與兄重聚,實在感慨。”宇文繼續(xù)背誦事先準備的臺詞。
“敬德賢弟。”劉天明很不習慣這個稱謂,聲音便有些遲疑,“轉世重生,還能與故人再聚,莫非是前緣未盡,尚可攜手共馳騁?”
“晃眼已過千年,現(xiàn)今天下,非比往日,你我皆不再是昔日公候,還談什么馳騁?呵呵……”宇文擺了擺手,演得倒是挺自然。
“賢弟素來豁達,不為官位掛身,怎的現(xiàn)在倒挫了平生銳氣?”劉天明漸漸進入了角色,說話也流暢了起來。
宇文沉默片刻,開口說道:“兄長所言極是,我本出身草莽,受唐王恩德,共創(chuàng)江山,往事雖已渺如煙云,如今未嘗不可從頭來過?”
“好一個從頭來過!叔寶愿與敬德賢弟同行,重建功績。”劉天明頓了一頓,又接著說起來,“只是不知賢弟今日所來,可是為了那涇河孽龍?”
“正是!那孽龍陰魂不散,竟乘魏丞相所立斷龍臺無故損毀之際,重現(xiàn)人間作亂,我定要擒下此孽,以慰殿下!兄長少歇,待我引那孽龍現(xiàn)身,除去此孽,再與兄長敘舊。”宇文說到這里,口氣已經(jīng)變得惡狠狠的,面目也猙獰起來。躲在暗處的顧青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格登了一下,宇文的神情,竟然變得和傳真上的尉遲恭有七八分相似!
“想那涇河孽龍,只為殿下一句無心之諾,便糾纏不休,罪實當誅。但今殿下已不在人世,此龍困于此間已逾千年,恐也是苦不堪言。若是其明白事理,愿自行消退,賢弟就放它一條生路吧。”劉天明伸手攔了一下宇文。
“兄長莫要替那孽龍說情,它若真是明白事理,便不會弄得此間血雨腥風,徒增無辜亡靈……”
“你我當初沙場征戰(zhàn),刀下亡魂眾多,也不敢說人人皆當伏罪,偶至夜深,也略有愧疚。想那孽龍,總是一方龍神,破其魂魄,終究不是一樁善事……”
劉天明還沒有說完,天頂就喀嚓一聲,裂開一個大洞!碎木細沙如雨水般傾瀉而下,劉天明和宇文一驚,同時后退了一步。漫天粉塵間,隱隱現(xiàn)出一個巨大黑影。
這是劉天明第一次看見魔獸渾沌,即使他已經(jīng)對著渾沌留下的斷尾想像過無數(shù)次,他也還是沒有料到這頭魔獸會是如此可怕。斷尾的渾沌,爬行的動作有些笨拙遲緩,但那血盆大口猛地一張,劉天明的心就跳動得異常劇烈,兩腿也忍不住戰(zhàn)栗起來。
幸好,一只有力的手搭在了劉天明的肩上,劉天明一回頭,宇文堅定的目光死死地盯著渾沌,并沒有看著劉天明,可他手上傳遞過來的力量,讓劉天明一下定住了心。
劉天明握緊手中的長槊,手心微微滲出汗水,沒有宇文的暗示,他是不能擅自行動的。
宇文心中其實也緊張的不行,最好的情況,自然是涇河龍王不曾識破他們的把戲,兩位將軍的余威尚在,讓那龍王知難而退?升埻蹙瓦@么大咧咧地從天而降,甚至不再使用渾沌特有的屬性穿越,難道它已看出了破綻?
渾沌高昂著頭,居高臨下正對著宇文,宇文能清晰感覺到,渾沌身上散發(fā)的死亡氣息,比前次更加濃烈了,龐大的蛇形軀體四周,可以明顯地看見黑色瘴氣升騰。究竟是涇河龍王控制了渾沌?還是渾沌的暴戾影響了龍王……
宇文挺上前一步,用手中長槊遙指渾沌,低喝道:“涇河孽龍,還不現(xiàn)身?莫不是要等本帥破開你這虛張聲勢的大蛇?”
顧青照宇文的吩咐,將宇文的麥克風輸出接在了宴會廳的音響設備上,宇文的這一聲低吼,被音箱放大后,氣勢十足地在大廳里回蕩。
渾沌咧口長嘯一聲之后,竟而將頭伏在了地上,巨大的頭顱離宇文和劉天明不過八九步,這么近距離地看著渾沌那滿口尖牙,劉天明突然想起,那殘忍殺害張建國的兇手,就是眼前的這頭怪獸,他渾身熱血一下沸騰起來,若不是宇文用嚴厲的眼神制止了他,他恐怕會按捺不住,一槊向這怪物刺去。
渾沌伏地之后,身軀突然一陣劇烈痙攣,漸漸地,一條白影從它的身軀里分離出來,顧青和劉天明都瞪大了眼睛,看著這神奇的景象。宇文卻不敢怠慢,右手拿著普通的步槊防備渾沌,左手卻陡然現(xiàn)出了虛靈金槍,槍尖直直地對準了那白影。
白影慢慢凝聚成團,由虛變實,最后,竟變成了一個身著白色長衫的文雅中年男子!
那男子相貌清奇,面白長須,緊閉著一雙眼睛,突然,他圓睜雙目,兩眼透出凜冽神光,威嚴地望著宇文與劉天明。
宇文與劉天明毫不畏懼地與那男子對視,宇文更將虛靈金槍平舉,直指男子胸膛。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抱拳向宇文二人行了一禮,朗聲說道:“顎國公,護國公,多年不見,神威依舊啊!”言談間,竟是不卑不亢,神態(tài)自若。
劉天明踏上一步,將手中步槊反背在身后,說道:“難為龍君在此苦熬,一朝翻身,也算喜事一樁。”照宇文事先約定,如果面對龍王,則由宇文唱紅臉,劉天明唱白臉。
“適才不禮,偷聽二公談話,二位皆是真英雄,難得有心替老龍說句公道話,不勝感激……”說著,龍王彎腰行了一個大禮,但他挺直腰身后,臉上神情卻變得倨傲起來。
“然則老龍有幸重生,絕不會就此輕易退去,尉遲將軍,意下如何?”涇河龍王之前還以公候敬稱,轉眼間就改稱將軍,倒似并不懼怕兵戎相見。說話間,龍王探手撫摸身旁的巨獸渾沌,渾沌伏在地上,竟是一副畢恭畢敬的形態(tài)。
宇文怒喝道:“孽龍,你怎生這般不識大體?世間早已滄海桑田,幾多變遷,唐王殿下也已駕鶴西去,你無端在此作亂,傷及無辜,算什么好漢?”
“無辜?”龍王冷笑了一聲,“李世民那小兒,犯下滔天罪孽,又何曾顧及無辜?”
宇文和劉天明茫然對視了一眼,都不知道龍王所說指的又是什么事情。
“二位將軍,莫要自視過高,當年長安皇城中,二位鎮(zhèn)守宮門時,老龍初被魏徵所傷,精魂未聚,血氣不凝,自不可與二位相爭,如今我已恢復七成,兩位將軍雖然英雄,也不過是人中豪杰,豈可與龍神爭斗?”說到這里,龍王哈哈大笑起來。
劉天明心里暗叫糟糕,原來就一直不太相信尉遲恭和秦叔寶兩個凡人能鎮(zhèn)得住涇河龍王,現(xiàn)在龍王絲毫不懼二人,難道真要撲上去拼命嗎?他扭頭看著宇文,想知道宇文有什么主意。
宇文回向劉天明的目光,卻是胸有成竹的,隨即,他輕蔑地看了龍王一眼,說道:“孽龍,早知你桀傲不訓,單憑我兄弟二人,自然有些吃力……”說著,宇文突然猛拍木桌,“啪”地一聲巨響。
這正是事先與顧青約定的信號,顧青躲在控制室里,聽見這一聲響,立刻開啟了控制臺上的開關。
一瞬間,吊在天頂?shù)娜_投影機,同時工作起來,在涇河龍王身旁的白墻上,投出巨大的虛影,寬大的墻面上,立即出現(xiàn)了一隊陣列整齊全身鎧甲的士兵!
“魂魄歸來,重召舊部,有此三百甲士英魂,還怕你不俯首伏誅?”宇文氣宇軒昂地一揮手中長槊。
這一切,其實只是宇文精心剪輯的電影視頻,此時在投影上放出,再配上音響效果極佳的混響,一時間,大廳內似乎真有了千軍萬馬匯聚于此的氣勢。墻上的士兵們再紛紛拔出長劍,高聲呼喊,使一直傲然挺立的涇河龍王也吃驚不小,不敢再輕舉妄動。
劉天明和顧青都捏著一把冷汗,宇文兵行險著,居然放電影來嚇唬涇河龍王,這已經(jīng)近乎當年諸葛亮的空城計了。如果龍王出手試探這群兵士的實力,那可就全穿幫了!
涇河龍王四處張望之后,竟然又抬頭看了看天頂那個破裂的大洞。
難道龍王真的相信了宇文布下的疑陣,信心不足,在為自己尋求退路?劉天明抓住這個時機,先對著宇文叫了一聲:“敬德賢弟,莫要沖動!”又扭頭對著龍王大聲喊道:“涇河龍君,事以至此,我也不愿兩敗俱傷。只要龍君自行退出斷龍臺,不再危害百姓,我等定不追趕!”
龍王眼中精光四射,回應道:“護國公有心,老龍再謝,但此事定不可就此完結,李世民言而無信,毀我水族,這般罪孽必要血債血償!”
“滔天罪孽,毀我水族……”顧青默念著龍王所說過的話,傳說中好像不是這樣的啊……難道其中另有不為人知的隱情?
想到這里,顧青通過步話機輕聲對宇文說道:“宇文,李世民什么時候害過龍王的水族了?它怎么口口聲聲說李世民罪孽滔天。烤退闶抢钍烂駴]有幫他逃過魏徵的追殺,也談不上罪孽滔天?”
宇文沉默了一會,再次對龍王喊道:“孽龍,你自行私克雨量,犯下天規(guī),又怎能推委怪罪我家主公?”
誰知宇文所說的這句話,龍王竟然聽不懂:“什么私克雨量?犯下天規(guī)?我涇河龍王,何時受過什么天規(guī)束縛?”
“。”在場的三人都是大吃一驚,莫非這涇河龍王之死,并非傳說中那般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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