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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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醒來后,我伸手撩開粘在脖子后面的頭發,感覺渾身疼痛,尤其是雙腿,就算不動,也像灌滿了乳酸,酸痛難忍。身上的味道聞起來也不怎么樣,是該洗個澡了。
我溜達過走廊,走進浴室。里面的人還真不少,一半的人光溜溜地站在水槽邊,一半的人對此習以為常。我在角落里找到一個沒人用的洗手臺,把頭伸在水龍頭下,擰開水龍頭,涼水嘩嘩地順著雙耳流下。
“你好啊。”蘇珊說,我側過頭去看,水順著臉頰流進鼻子里。蘇珊捧著兩條邊緣有些破損的浴巾,一條白的,一條灰的。
“嗨。”我說。
“我有辦法。”她說著轉過身,背對著我拉起一條浴巾,把我擋在里面。我松了口氣,不管怎樣,這已經是我在這個浴室里最大化的私人空間了。
我迅速脫掉衣服,抓過水槽旁的肥皂。
“你最近好嗎?”她問。
“還好啦。”我心里很清楚,她這么問只不過是遵照派別規定例行公事而已。真希望她能不受約束地跟我聊聊天,“那你呢,蘇珊?”
“比之前好多了。特蕾莎說,很多無私派幸存者聚在其中一個避險屋。”我一邊聽一邊揉著頭上的肥皂沫。
“是嗎?”我把頭伸到水龍頭下面,抬起左手揉搓頭發,把肥皂沫沖掉,“你要去找他們嗎?”
“是啊。”蘇珊答道,“你若需要我,我可以留下。”
“謝謝,你去吧,他們更需要你。”我關上水龍頭,真希望可以不用穿衣服,天氣如此悶熱,我那條紅牛仔褲太熱了。我抓起地上的另一條浴巾,隨便擦了擦身子。
我又穿回那件臟兮兮的紅襯衫,盡管百般不情愿,可手頭只有這么一件。
“無派別的姑娘可能有閑著的衣服。”蘇珊安慰我,她似乎看出了我的焦躁。
“可能吧。我好了,該你洗了。”
蘇珊洗澡時,我也舉著浴巾替她遮擋外面的視線。不一會兒,雙臂就酸了,她為了我撐了下來,我也得為她忍著。她洗頭時,冷水濺到了我的腳踝上。
“真沒料到,我們竟身處這樣的境地,”沉默了半晌,我開口說道,“躲避著博學派的追捕,還在廢棄的大樓里洗澡。”
“我原本以為,我們會永遠做鄰居,”蘇珊說,“結伴去參加社交活動,我們的小孩也會一起等校車。”
我咬咬嘴唇,心里泛起一陣愧疚,這都是我的錯,因為我選了無畏派,她說的這些永遠無法實現了。
“抱歉,我不該提這些。假如當時我多注意些,就會理解你內心的苦楚。是我太自私了。”她說。
我輕聲笑道:“蘇珊,你什么錯也沒有,別自責。”
“我洗好了,能不能請你幫我把浴巾遞過來?”
我閉上眼睛,轉身把浴巾遞給她。特蕾莎走進來梳頭發編辮子時,蘇珊去向她借多余的衣服。
走出浴室的時候,我們倆穿著極不合身的衣服:我穿著一條牛仔褲,一件領口大到會從肩上滑下來的黑襯衫。蘇珊穿一條松松垮垮的牛仔褲,一件誠實派的帶領白襯衫,她把襯衫的扣子扣到領口。無私派的保守簡直到了讓人不舒服的程度。
我再次走進那間寬敞的屋子時,看到有些無派別者正提著顏料桶和刷子往外走。我一直看著他們,直到大門在他們身后關上。
“他們要到其他避險屋傳信兒。”伊芙琳走到我身后,靜靜地說,“在公告欄上寫一些代碼。代碼是用私人信息編成的,比如甲某人最喜歡的顏色,乙某人童年時的寵物,等等。”
她為什么要告訴我這個?我轉過頭,看到她眼里閃爍著熟悉的眼神,記得珍寧告訴托比亞斯她已經有了能控制他的新血清時,眼里也曾流露出同樣的傲慢和自豪。
“真厲害,你想的主意?”
“真要說的話,的確是。”她聳聳肩,假裝并不在意的樣子,她才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樣對一切漠不關心,“在轉到無私派之前我是博學派。”
“這樣看來,一輩子做學術這個事情,你適應不來。”
我本想套她的話,她卻沒有上鉤:“可以這么說。”她停頓了一下,又緩緩地說,“你父親轉派可能也是因為這個。”
我正想扭頭結束我們的對話,被她這么一說,心里陡然一沉,就好像腦袋被她的手狠狠地擰了一下,我直直地盯著她。
“你不知道?”她眉頭一皺,“抱歉,一旦成為派別成員,一般會對舊派別三緘其口的,我一時忘了。”
“你剛剛說什么?”我聲音沙啞地說。
“你父親出生在博學派,你祖父祖母和珍寧•馬修斯的父母是世交,你父親和珍寧小時候常在一起玩兒,以前在學校我常看到他們倆把
書本傳來傳去。”
我想象人到中年的父親和成年的珍寧,坐在我們以前的餐廳里,餐桌中間還擺著一本書。這場景太荒謬了,我半哼半笑了下。這怎么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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