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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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壁畫以外,前室的中央還放著一架華蓋馬車,兩匹石頭雕刻的白馬拉著一架雍容華貴的馬車。白馬雕刻得栩栩如生,馬蹄飛揚,蹄下踩著流云,就像在天上飛奔。
后面的馬車卻是木頭做的,車把上有兩個明顯的凹坑,以前這里應該鑲嵌著寶石之類的東西,后來肯定遭到盜墓賊的洗劫,車把上面的寶石被挖走了,只剩下兩個丑陋的凹坑,但車轱轆上的鎏金線條還在。只可惜隨著歲月的流逝,木頭馬車終究還是抵擋不了歲月的侵蝕,不少木頭已經發黑腐朽,到處都是裂痕。
馬車上面的華蓋用黃布綢緞制成,華蓋邊緣懸掛著銀色的小鈴鐺,造型別致。而在華蓋的正上方,用金絲繡了一幅“一龍雙鳳”的圖案。
在華蓋馬車的左右兩邊,分別立著一尊與真人同樣高度的護衛石俑。石俑手握佩刀,虎目圓睜,顯得威風凜凜。
葉教授摸著下巴,喃喃自語道:“在東漢時期能夠駕乘如此奢華的華蓋馬車,這個墓主人很可能是帝王級別的人物!”
對于考古人員來說,能夠發掘一座帝王陵寢是夢寐以求的一件事情。這不僅僅是因為帝王陵寢里面藏著很多有價值的珍寶,更因為帝王是一個朝代的象征,發掘帝王陵寢對于歷史學等各方面的研究都有極其重大的意義。
在得到這座古墓很有可能是帝王陵寢這個信息之后,所有的考古隊隊員再次燃起了激情,大家發誓,就算一連幾天不眠不休也要完成這次的考古工作。
我們舉著火把走進后室,后室是主墓室。說實話,主墓室并沒有我們想象的那么奢華,甚至可以說,主墓室比前室還要簡陋。主墓室的面積足足有四百平方米,一般來說,擁有如此規模墓地的墓主人,他的陵寢應該是十分奢華的,但是在這間墓室里面,唯一能夠看見的只有三口青銅棺槨,孤零零地橫置在墓室中央。除此之外,別無他物。究竟主墓室本就如此簡陋,還是被盜墓賊洗劫之后變成這樣,我們已經不得而知了。
在墓室的東北角,我們發現了幾個連在一起的盜洞,就像懸掛在墓室頂上的馬蜂窩。那些盜洞有些很平整,有些很粗糙,看樣子這里從古至今來了好幾批盜墓賊,這些盜墓賊的本事也是有高有低的。
葉教授嘆息著說:“這么好的一座古墓,就被這些盜墓賊給毀了,真是可惜了!大家分頭找找,看還能不能找到一些有價值的陪葬品。”
很快,考古隊隊員們分成了幾個小組,分別去側室里面尋找有價值的物件。按照古代的墓葬風格,側室通常是用來放置陪葬品的地方,所以我們把希望寄托在側室里面,但愿能找到一些對考古研究有價值的東西。
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考古隊隊員們不辭勞苦的工作,大量古文物源源不斷地從側室里挖掘出來,送回地面的工作室。
這些古文物里面有很多殘缺的石碑和石牌,大概當初那些盜墓賊認為這些破爛石頭沒有什么經濟價值,所以并沒有盜走,這給我們的考古工作留下了一線希望。
“拓跋孤,你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合眼了,你看你的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要不你去瞇會兒?”古枚笛將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
我打了個哈欠,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胳膊,“我把最后這塊石牌清理出來就去休息!”
我喝了一口咖啡,戴上無菌手套,拿起一塊黃土包裹著的圭形石牌放在桌布上。我的工作就是負責把這些石牌清理出來,而古枚笛的工作是把那些碎裂的石牌重新拼合,然后把石碑上面的古文字拓印下來,以便接下來進行研究。
我拿著一把小刷子,小心翼翼地刷掉石牌上面的泥土,遇到那些刷不掉的硬土,我就滴上幾滴特殊的化學藥水,再用小刀一點一點刮去。葉教授之所以非常器重我,很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很欣賞我的工作態度,我做起事情來非常認真,可以說是一絲不茍。
花費了差不多兩個小時,一塊長約半米的青灰色石牌出現在我的面前,令我欣喜的是,這塊圭形石牌保存得相當完整。我把臺燈移過來,仔細觀察石牌上面的文字,輕輕念了出來,“魏武王常所用格虎大戟。”
等等!
我的腦海里唰地劃過一道閃電,捧著石牌的雙手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魏武王?!
這塊石牌上面寫著魏武王!
難道……難道這座古墓竟然就是傳說中的魏武王陵墓?!
魏武王就是中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曹操,三國時代魏國的奠基人和主要締造者,其子曹丕稱帝后,追尊為魏武帝。
關于曹操之墓,千百年來眾說紛紜,廣為流傳的版本是曹操死前曾設下七十二疑冢,真正的曹操墓埋藏在一個非常隱秘的地方,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這座東漢古墓,會不會只是曹操設下的疑冢之一呢?
原本的困意隨著這塊石牌的出現一掃而空,我瞪著通紅的眼睛,激動地對古枚笛說:“快!快把葉教授叫進來!”
這座東漢古墓很有可能是曹操墓的消息,令在場的所有考古工作人員都振奮異常。
葉教授說:“暫時對外封鎖這個消息,等開棺以后,再做進一步的調查取證!”
考古這門學問和刑事偵查有些相似,不能憑空猜測,一切都要用證據說話,所有的結論都必須有理有據,不能草率下結論。
第二天,三具青銅棺槨被抬出了古墓,民警征用了附近的一間民房,簡單地打掃干凈,作開棺驗尸的場所。民房門口站著荷槍實彈的民警,想要進入必須出示工作證件,現場的氣氛非常嚴肅。
第三天,醫學界的權威人士受邀來到發掘現場,他們帶來了最先進的醫學儀器,準備開棺驗尸。
我和古枚笛跟著葉教授走進民房,同時前往的還有來自省級考古隊的隊長黎強和他的助手小王。除此以外,還有兩名民警和五名醫學專家。
四周的熒光燈亮了起來,三具青銅棺槨靜靜地放置在屋子中央,泛著幽幽的青光。棺槨表面的塵土已經清理干凈了,由于受到上千年的地氣侵蝕,棺槨表面布滿了斑駁的銅銹,看上去就像一朵朵頹敗的青色小花。
葉教授轉頭對黎強說:“黎隊長,開棺吧!”
黎隊長點點頭,戴上無菌手套,招呼助手小王,各自拎著一把鐵鍬走了上去。兩人分站在中間那具棺槨的前后兩端,揚起鐵鍬,將鐵鍬插入了棺蓋和棺身之間的縫隙里面。
因為木制的棺材很容易腐朽,也很容易被蟲蟻咬爛,不少達官貴族在入殮的時候,會在棺材外面套上一具槨,起到一個保護棺材的作用。
砰!
沉重的青銅棺蓋落在地上,塵灰四起。
黎隊長找來幾個鐵鉤,讓在場的兩名民警搭手,四人合力將槨里面的紅木棺材提了出來。
黎隊長擦了把汗,啪一下打開了紅木棺材的棺蓋。幾乎在同一時刻,數道目光齊刷刷地射進棺材內部。
棺材里面躺著一具骸骨,骸骨外面包裹著一件金黃色的長袍。
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心怦怦地跳個不停,棺材里的這具骸骨,會是魏武王曹操嗎?
兩名醫學專家操作著X光透視儀,從骸骨的頭部開始,給那具骸骨做了一個全身透視掃描。結果我們在屏幕圖像上發現,在骸骨上有許多大小不一的陰影。
葉教授指著那些陰影激動地說:“這些陰影很可能是價值連城的陪葬品,大家在摸寶的時候小心一點兒,千萬別把那些寶貝弄壞了!”
一般來說,古人在下葬的時候,棺材里面都會放入一些隨身的陪葬品。考古人員在開棺驗尸的時候,會先把這些陪葬品一件一件小心翼翼地取出來,這個過程我們稱為“摸寶”。
在摸寶之前,我們需要把包裹著骸骨的那件金黃色長袍先行剝離下來。由于尸液和腐肉的粘連,再加上年代久遠,那件長袍已經緊緊地和骸骨粘在了一起,要想完好地剝離下來很有難度。
我在長袍上面潑灑了一些化學液體,等到化學液體浸濕長袍之后,剝離起來就比較容易了。經過我和黎隊長兩人長達一個鐘頭的努力,骸骨身上包裹的金黃色長袍終于成功地剝離下來。
令我們驚訝的是,金黃色長袍上面竟然用金絲玉珠繡著一條威風凜凜的飛龍,這件長袍竟然是一件貨真價實的龍袍!毫無疑問,在古代只有封建帝王才能披上龍袍。
黎隊長說:“照此看來,這座古墓也許并不是曹操墓,曹操生前沒有做過皇帝。”
古枚笛轉動著手里的鋼筆道:“那可不一定!曹操生前確實沒有稱帝,不過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不是皇帝,勝似皇帝。他之所以沒有明目張膽地篡奪漢室江山,那是因為他怕受到天下人的唾罵,背負亂臣賊子的罪名。但是在曹操的心中,他一直都想做皇帝,所以他死后龍袍加身也是合乎情理,不足為奇。”
葉教授點點頭,“至于棺材里的骸骨是不是曹操本人,我們還需要做更多更詳細的考證,包括對歷史資料、出土文物等的考證,以及先進的DNA檢測技術考證等。”
接下來,我們又花費了一個多鐘頭的時間,將棺材里的陪葬品一件一件摸了出來,那些陪葬品種類繁多,做工精致,都是價值連城的皇家寶物。有碧玉串成的項鏈、瑪瑙做成的扳指,還有刻著“魏武王”古篆字的純金腰牌等。最有意思的是一只乒乓球大小的白玉蛤蟆,通體晶瑩剔透,觸手冰涼生寒,也不知道是什么佩飾。更奇怪的是,這只白玉蛤蟆是在骸骨的嘴里發現的,也就是說,墓主人在下葬的時候,這只白玉蛤蟆是含在嘴里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功用。
古枚笛捧著一個筆記本,詳細地記錄著這些出土文物。
葉教授端詳著那只白玉蛤蟆,冷冷笑道:“看來那些盜墓賊的火候很次呀,他們只拿走了骸骨表面的那些陪葬品,卻沒有發現這些藏在龍袍里面的陪葬品,這些才是真正的精品呀!”
接下來,我們又打開了另外兩具棺槨,從棺槨里摸出了一些古代女子的佩飾品,推測左右兩具棺槨里面裝著的是兩具女人的骸骨,可能是陪葬的妃子。
醫學專家取走了三顆頭骨,準備回去做進一步的DNA鑒定。
走出民房的時候,已經是日落時分,緋紅的晚霞就像綢緞般在天邊飛舞。
剛回到休息室,一名考古隊隊員就找到了我,“拓跋孤同志,你可算是回來了!你的手機響了一天,后來我幫你接了,是你爺爺打來的,他說有要事找你,讓你回來后趕緊給他回個電話。”
我有些困惑地拿起手機,爺爺知道我的工作忙,所以很少給我打電話,今天他突然主動給我打電話,還說有要事找我,到底會是什么重要事情呢?我的心中隱隱有不安的感覺。
漫長的嘟音之后,電話那頭傳來爺爺略顯沙啞的聲音,“喂。”
我說:“爺爺,是我。我剛從工作室回來,你這么著急找我,有什么事嗎?”
爺爺略微沉吟了一下,“小孤,你能抽空回家一趟嗎?”
我說:“爺爺,最近幾天我都比較忙,有什么事你先告訴我好嗎?”
半晌,爺爺在電話那頭緩緩說道:“前兩天我在黃河里撈到一個邪乎物件。”
我微微一愣,“邪乎物件?是什么東西?”
爺爺突然冒出一句,“小孤,你見過棺材嗎?”
我有些樂了,“爺爺,你這不是逗我嗎?我可是學考古的,見到的棺材比見到的女人還要多!”
爺爺壓低聲音道:“那你見過藏在龜殼里的棺材嗎?”
“什么?”我一時沒聽明白,“藏在龜殼里的棺材?!”
“對!藏在龜殼里的棺材。我在黃河古道上跑了大半輩子,也沒見過這樣的物件,我覺得這東西邪乎得很,可能不太尋常。我琢磨著你是學考古的,所以想叫你回來看看!”
說實話,這幾年我確實見過不少棺材,各種材質各種形狀的,那可是數不勝數,什么白玉棺材、石頭棺材、八角形棺材、人形棺材我都見過;埋在土里的,葬在水里的,甚至是藏在樹心里面的棺材,我也都見過,但是藏在龜殼里的棺材我還真是聞所未聞。聽爺爺這么一說,我也覺得這事有些稀奇。
我問爺爺,“你打開棺材了嗎?”
爺爺說:“沒有,我尋思著這不是普通物件,所以沒敢輕易打開。”
“嗯!”我叮囑爺爺道,“你先不要動它,等我回來看看再做計議。”
掛了電話,葉教授走到我身旁,“怎么了?”
我說:“家里出了點事,我可能要回去一趟!”
葉教授拍了拍我的肩膀,“能在這種時候請假回家,肯定是有大事情,方便告訴我出了什么事嗎?”
我和葉教授的關系亦師亦友,在他面前,我幾乎是沒有隱瞞的,我如實地告訴他,“我爺爺在黃河里撈到了一具非常詭異的棺材,想讓我回去看一看。”
葉教授皺了皺眉頭,“詭異的棺材?”
我點頭說道:“對!非常詭異的棺材,可能連您老都沒有見過。據我爺爺說,那具棺材是藏在龜殼里面的。”
“哦?”葉教授的臉上流露出一絲驚訝的表情,“藏在龜殼里的棺材?我還真的沒有見過。我看這事你一個人可能有些棘手,這樣吧,我讓古枚笛跟你走一趟。”
我謝絕了葉教授的好意,“不用這么麻煩,我一個人應付得了。這里的工作已經夠忙了,古枚笛還是留下來幫您吧!”
葉教授說:“你可不要托大,有古枚笛陪著你我才放心。這邊也沒什么太多的事情,黎隊長他們會幫著處理的。”說完這話,葉教授把古枚笛叫到身邊,“古枚笛,我給你一個任務,同拓跋孤回一趟老家。”
“啊!”古枚笛不解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葉教授,“我跟他回老家做什么?”
葉教授微微笑道:“跟拓跋孤回老家考古去!”
葉教授把話都說到了這個份兒上,我也不好繼續推辭。我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葉教授叫來一輛省級考古隊的越野車,讓司機把我和古枚笛送到安陽火車站。
看著窗外飛閃而過的麥田,古枚笛伸了個懶腰,心情明媚地說:“哎呀,這幾天可把我給累壞了,出來放放風也是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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