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 蓋拉德姐弟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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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有很多區域城鐵,又快又方便。
此刻,城鐵“嗖嗖”地穿過一條又一條隧道。
阿奈特在不停地說著什么。法布戴著耳機和眼鏡,坐在她旁邊,雙臂交叉在胸前,一言不發。
“法布!”在連續幾次問話沒有得到回應后,阿奈特提高音量喊道。
法布眼鏡的形狀很特別,鏡片呈水滴狀,黑色的,遮住了他大半張臉。聽到聲音,他拉下眼鏡問阿奈特:“是你在說話嗎?你是在叫我嗎?”
“不然還有誰呢?”阿奈特氣鼓鼓地說。
整個車廂里一共就四個人,除了阿奈特姐弟外,還有一個黑人小伙兒,和一個剛剛在商場買完行李箱里的男爵夫人行李箱里的男爵夫人東西的女人,她拎了大大小小十幾個包。
“怎么了,姐姐?”法布摘下耳機,阿奈特馬上聽到一陣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她看了看窗外一排混凝土墻,然后從頭到尾打量了弟弟一番,有些不滿:“你看看你!”“我怎么了?有什么不對勁嗎?”
法布穿了一件爸爸的防水軍衣,衣服的肩線一直垂到了胳膊肘上。
防水軍衣的里面是一件黑色的高領毛衣,下身是一條和毛衣同色的運動褲,腳上穿了一雙黃色的運動鞋。
“我們得低調點,別這么引人注目。你穿得有
點太夸張了。”阿奈特提醒他。
“呃……”
“你會引起別人注意的!”
“什么?”
“你看起來有點不倫不類,還有你那副夸張的眼鏡……”
法布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說:“你忘了我們要去哪兒了嗎?是郊區,姐姐。我們必須裝扮得符合那里的風格,就像我這雙全新的跑酷鞋一樣。那些危險人物最喜歡這樣的跑酷鞋了……”
說著,他伸出一只腳,顯擺起穿在腳上的黃色運動鞋。
“得了吧,你知道什么叫跑酷嗎?跑酷又稱‘城市疾走’,它把整個城市當作一個大訓練場,在樓房、樓梯、欄桿和停車場等場所攀巖、跳躍、翻滾等。你別以為穿了雙那樣的鞋子,就是跑酷族了,你連基本動作都不會呢!”
“那起碼也是一種標志啊!”
阿奈特的不留情面,讓法布十分不爽,他扭頭望向窗外,不理她了。
城鐵剛剛經過了諾瓦西勒塞克,開始在低矮磚房之間行駛。
“要是媽媽看到你穿成這樣,一定不讓我們出來。”
“得了吧!”法布反駁說,“讓維耶說的再清楚不過了,兩個孩子最不容易引起別人注意了。何況我們又這么機靈!”
“他說的肯定是我。”
行李箱里的男爵夫人行李箱里的男爵夫人“哈哈。拉倒吧,完美小姐。”
“不服氣嗎,偷穿爸爸大衣的特務先生?”
“這不是大衣,是軍衣。”
他們又拌了一會兒嘴,城鐵停在了邦迪站。
阿奈特看了看時間,說:“如果我估算沒錯的話,我們應該快到了。”
法布沒理她,他又戴上了耳機,沉浸在了震耳欲聾的音樂里。
阿奈特決定不再評論弟弟的衣著。他穿成什么樣是他的自由,她無權干涉太多。她從斜挎包里拿出紅筆記本,里面記了她提前查好的路線,她翻到那一頁,看還有幾站。
“你知道嗎?”突然,法布摘下眼鏡,大聲說,嚇了阿奈特一大跳。
“你嚇我一跳!小點聲。”阿奈特摸著胸口,白了他一眼。
“如果繼續這樣下去的話,我會向俱樂部提出申請,要求開除媽媽的。”
“你說什么?”
“難道你沒覺得自從她加入俱樂部以后,情況就變了嗎?”
瓦倫蒂娜·蓋拉德是在偵探俱樂部成立后不久加入的。
一天,她的兩個孩子去參加秘密會議,無意間被她撞見,知道了這個俱樂部。她也是艾頓王偵探小說的忠實讀者,理所當然地也就加入了進來。
“可是媽媽……”
“在我們的俱樂部里,她總是并且只是媽媽的角色,她就知道約束和限制我,告訴我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讓我沒有施展的空間……”
“嘿,我們該下車了!”阿奈特看到站名,拍了一下法布。
法布看看窗外:“是加尼。”
“對不起,我搞錯了!”阿奈特的臉突然漲得通紅。
“真不敢相信!”法布說。
“下車,快!”
“把地圖給我!”
“不!”
“讓我看看!你弄錯了!完美小姐居然弄錯了站!”
他們下了城鐵,法布用盡一切辦法想搶過阿奈特手里的地圖。
車站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坦白說,在那樣的地方能有城鐵站已經是個奇跡了。周圍只有幾幢住宅房、幾輛汽車和一條正在金屬網下走來走去的狗。
“我沒弄錯站!”阿奈特努力辯解,“至少沒完全弄錯!”
“我們在奧斯曼圣拉扎爾,要坐去圖爾南的E1紫皮車。”法布說。
“我們坐的就是紫皮車啊。”
“對!可是我們坐了去切爾斯格南的!”法布說,“我們要在諾瓦西勒塞克下車換乘!現在我們得往回坐兩站……一刻鐘就這么被浪費了!”
“你現在這么說有什么用,當初怎么不注意著點呢?”
法布把地圖還給了她,帶著幾分得意說:“每個人有每個人的任務。”
說完,他理了理爸爸的軍衣,都已經拖到地上了。
阿奈特咬了咬嘴唇,不再理他。今天下午她可是顏面掃地啊。
重新坐上車后,兩個人誰也不理誰,心里都憋著火。
“真是糟糕啊。”下車時,法布又說。
“嗯,特別糟糕!”阿奈特心里十分不爽。
兩個人的心情都糟透了,誰也不理誰。瑟瑟秋風吹落了樹葉,也吹動著破舊的廣告海報。天要黑了,很快,高高的路燈發出冰冷的光,照亮了荒涼的郊區。
他們開始沿著人行道往前走,穿過一排排房子,他們來到一個圓形雜草堆旁,然后左轉了。這時,一輛汽車從他們身邊飛馳而過,車里播放著重金屬音樂,震耳欲聾。
阿奈特和法布都有些害怕,他們已經習慣了馬拉斯區中心安靜的小巷,很難想象巴黎還有這種地方。
一條雙向行駛的馬路一直通向灰色的樓房群,一眼望不到盡頭。樓房的顏色讓它們看上去更加破舊,骯臟的墻壁上有很多夸張的涂鴉和形形色色的行李箱里的男爵夫人行李箱里的男爵夫人廣告海報,已經破爛的海報在秋風里呼呼作響,更增添了恐怖的氛圍。
他們把頭縮進上衣里,加快了步伐。
“是這里了。”阿奈特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他們停在了一堵兩米多高的石墻前。墻的一頭是廣闊的田野,遙遠而神秘,就好像人類從未到達過那里。
距離石墻幾米外,有一個棚子、一座布丁形狀的運動館和幾座灰色建筑物。灰色建筑物的墻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常春藤,大部分葉子已經枯黃。沿著灰色建筑物再往前,是一片樹林。
“男爵夫人的別墅!”法布走到了別墅大門口的柵欄前。
大門是關著的。
“不能按門鈴。怎么辦?”阿奈特問。
“我們繞圍墻走一圈,看有沒有其他的入口。”法布提議。
于是,他們開始沿著別墅圍墻的一側走。圍墻的一圈很大,包圍著很大一片地。走了很長一段路后,他們停了下來。
“我們是返回還是繼續?”法布問。
“要是返回的話,我們怎么進去?”
于是,他們繼續走。人行道上長滿了枯黃的草,少有人走。
“這里都是泥巴。”阿奈特抱怨。
“剛下過雨。”
“除了泥巴,還有一些令人惡心的東西。”
“走吧,堅持一下!”
“可是……”
“女人就是這么嘮叨。”
姐弟倆你一言我一語地繼續走著。
現在,他們來到了一片荒地,荒地盡頭是高速公路和高架橋的交會處。法布軍衣的一大半已經沾上了泥土。
法布邁著堅定的步伐走到了別墅的背面。阿奈特跟在他后面,仍舊抱怨著。
剛剛走完的一側和背面都沒有門,他們還是沒辦法進入別墅,兩個人都沒精打采地開始沿著圍墻的另一側走,沒走幾步,法布又停下了。
“怎么了?”阿奈特一邊問,一邊小心翼翼地走著,生怕自己的鞋子再沾上更多的泥巴。
“看!”
“看什么啊?”
“那條路啊。”法布指著一條小路說。那里的草和泥土看起來像是被經常踩踏。
阿奈特湊到他身邊:“這條小路是通向哪里的?”
它的一頭是別墅的圍墻,另一頭通向樓房區。
“你不覺得奇怪嗎?為什么要在墻上開出這樣一道門?”法布若有所思。
“你想干什么?”阿奈特問。
法布走到墻邊,開始在常春藤里摸來摸去。他拉起了干枯的枝杈,試了幾次之后,喊道:“有了!快過來看!”
在一團枝杈下有一扇生銹的小門,就在墻壁的正中間。
“哇!”阿奈特興奮地叫道,“這是緊急出口嗎?”
生銹的小門沒有把手,也沒有上鎖,透著一股神秘的氣息。法布試著推了推,門開了。穿過門,他來到別墅內,壓低聲音對阿奈特說:“快進來。我預感這里一定藏著驚天大秘密。”
果然,他們發現了一個菜園。
他們前前后后至少查看了十幾次,確定周圍沒有異常后,進入了男爵夫人的菜園。這時,那扇小門已悄無聲息地關上了,又和墻完美地結合在了一起。
正如帕斯庫阿特說的那樣,那是一片長方形的田地,很大。蓋拉德姐弟鉆進兩排豆角架里,準備從菜園的這一頭穿到另一頭。他們小心翼翼地跨過每根支架,來到一排籬笆旁,籬笆的正上方掛滿了紅色的漿果。
“你可別留下腳印。”法布邊走邊叮囑姐姐。
其實他的提醒有點多余,阿奈特一直踮著腳走路,她怕弄臟她的鞋,這樣也不會留下多少腳印。
“你有沒有覺得這個菜園很奇怪?就像帕斯庫阿特說的那樣。”穿過菜園后,阿奈特問法布。現在,他們正站在一棵百年老栗子樹下,一陣風吹來,頭頂上的樹杈亂舞,發出可怕的聲響。
“坦白說,沒有。有什么奇怪的呢?”
他們從籬笆的縫隙里鉆過去,繞過一棵大樹,又走了幾步后,終于看到了男爵夫人的別墅。別墅的不遠處就是玻璃棚,玻璃棚的周圍是已經干枯了的植物叢。
“菜園離別墅這么遠……”
法布聳了聳肩:“還好啊。一百多米吧。”
“而且路還這么難走。男爵夫人如果每次這樣去摘菜的話,豈不把衣服都剮破了。”
“也許還有更好走的路呢。”
阿奈特努了努嘴,她感到了一種奇怪的氛圍,一種她一點也不喜歡的氛圍。
他們躡手躡腳地走在鋪滿黃葉的路面上。
別墅的院子里影影綽綽,靜得一點兒聲音也沒有。院子里,常春藤爬得到處都是,凳子上落滿了攀巖植物的干枝杈,地上也堆滿了枯葉,一派荒涼的景象。
“比起菜園打理工,男爵夫人更需要個園丁。”阿奈特四處張望著說。
別墅的主樓有兩層,斜屋頂,屋頂有兩扇天窗。別墅的墻上爬著常春藤,就像一大塊銹斑。常春藤遮住了幾扇窗戶,顯然窗戶已經幾年未曾開過了。
主樓的大門口拉著警戒線。
阿奈特和法布躲在一處灌木叢后,觀察了好一會兒,好確定他們不被人發現。
還好,除了他們,院子里和房子里再沒有其他人。
“這里肯定沒有別人嗎?”在決定繼續往前走之前,阿奈特問。
“走吧。”法布把太陽鏡放進兜里,小聲說。
阿奈特點了點頭。
他們跑了起來,朝他們最感興趣的玻璃棚跑去,一邊跑,一邊不忘記看看別墅和緊閉的窗戶。
站在棚子前,他們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就在面前這個玻璃棚里,維克多發現了那個裝著男爵夫人尸體的行李箱。
而他們此刻就站在這里——案發現場。
他們小心地走到玻璃棚的門前。
“門是鎖著的。”阿奈特推了推說。
“別擔心。我帶了撬鎖工具。”說著,法布從衣兜里掏出一堆工具,樣子很小巧,看上去很好用。
“你從哪兒弄到這些的?”
“網上買的。別忘啦,拉婁可是個電腦高手!”
阿奈特看著弟弟,眼神中帶著一絲欽佩:“你怎么一個字也沒跟我說起過啊?”
“我難道還要獲得你的批準嗎?”法布笑呵呵地說。
“你知道怎么用嗎?”
“當然。男孩子天生喜歡動手。只要找到合適的工具……然后,把它插進去……像這樣……”法布拿著撬鎖工具彎下腰,開始鼓搗起來。
阿奈特看了看四周,屏住了呼吸。這個地方透著一股非同尋常的詭異。她讓弟弟法布研究如何開鎖,自己開始沿著玻璃棚走,邊走邊尋找蛛絲馬跡,然后記下來。
法布撬鎖的聲音越來越遠。
當阿奈特看到玻璃棚里婆娑的樹影時,禁不住又打了個寒戰,這次比上一次更冷——這一切都是真實的,他們不是在過家家。
她使勁搖了搖頭,想把腦海里那些恐怖的畫面甩掉。然后她想到了法布,想到了他的撬鎖工具。
這是她第一次,生命中第一次感覺自己并不完全了解他。他們之間開始有了一些小隔閡,而且是以后也無法填補的隔閡,她可以肯定。不過不必擔心,這種隔閡是在他們成長中必然會出現的,誰讓他們變得越來越獨立了呢。
她不知不覺來到了玻璃棚的另一面。那里也有扇門。門是關著的。她推開,走了進去,里面又干又熱。棚子里很空曠,許多陶瓷花瓶堆放在地板上,花瓶旁邊的角落里,是一張寫字臺,挨著寫字臺的依次是廢棄的獨輪車,成堆的木板,裝滿土的袋子,半開著口。此外,還有幾箱舊瓷磚。
看著這些東西,阿奈特并沒覺得有什么異常,也沒發現有價值的線索。她有些失望,轉身離開時,無意中在這一堆雜物旁的地面上,發現了一樣東西——一個用粉筆畫出的長方形圖,圖形已不清晰,只保留了淡淡的痕跡。
行李箱里的男爵夫人行李箱里的男爵夫人這個長方形的區域應該就是放行李箱的地方。
她咽了口口水,走到上了鎖的那扇門前,門外是仍在琢磨如何開鎖的法布。阿奈特從里面打開了門。
“手腕輕彈一下……這樣……天啊!你嚇死我了!”當阿奈特出現在法布面前時,正在全身心投入的法布嚇了一跳,他叫了起來。
阿奈特笑著說:“快點進來,我們到處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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