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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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了心的王鵬鵬卻有種倔驢的強硬:“我跟你就好比是計算機語言里的1023和1024,看起來沒啥區別,其實差著一個整。咱們倆不合適,還是分開吧。”
如果換做別的姑娘,可能會一哭二鬧三上吊,即便分了手也會電話短信EMAIL轟炸不斷。但曉玲不同,這事兒對于她來說,好比復習了一個月英語,到考場上發現考的是非洲土著語,她愣在當場,都沒想過跟監考老師疑議一下。
望著王鵬鵬蹬自行車遠去的背影,葉曉玲崩潰了,她壓根沒有想到會有挽留那一說,就好像她從不撒謊、從不作弊、從不耍賴、從不允許自己對自己通融。在曉玲的世界里,分手怎么會是想要被挽留呢?否定怎么會等于肯定!她當然也沒傻到相信對方是為自己好的鬼話。她堅信,王鵬鵬找到了別的女人或者僅僅是四舍五入的七年之癢提前到來,不然,為什么相愛六年半,只有今天,王鵬鵬提出分手。于是,那塊手表,至今還靜靜地躺在曉玲抽屜里,每一秒都在嘲笑著她青梅竹馬的愛情。
這天晚上,曉玲在博客里寫了這樣一句話作為結束語:“扛過了高考、扛過了異地戀、扛過了時間,卻終于抗不過現實。”沒想到,這句話卻正好被她遠在美國的表姐看到,并準確地捕捉到了關鍵信息。還有十二個小時,曉玲將開始她噩夢般的人生。
第二天上班時,曉玲第一次向室友借了化妝品,照著網上的化妝教程,給自己哭腫的眼睛畫了一個有點笨拙的妝?粗R子里金剛鸚鵡一樣的女孩,曉玲更加難過了:原來揮著翅膀的女孩,也分天使之翼、魚翅、雞翅,自己不過是個不會化妝也敢分手、揮舞著雞翅就想一飛沖天的棄婦。原來一切都在她的計劃中,好好工作,二十七八歲跟王鵬鵬結婚,生孩子……如今,她只能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等待下一個張王李趙。只是,即便總會遇到一個新的什么人,她還是忍不住一路哭到公司。
早晨七點半,辦公樓里還很冷清,曉玲尷尬地低著頭走過每一扇能反射倒影的玻璃門,盡量不去看自己化過妝的臉。作為一個投行新丁,曉玲的主要工作就是坐在辦公室里,協助老員工上網搜集一些數據,這個工作有點像她研究生時寫論文,只不過,她不負責寫,她只負責資料匯總。之前,曉玲并不能說有多么喜歡這項繁瑣的工作,可今天,她無比熱愛,至少可以找借口躲在格子間一天不出來。她連紙巾都帶好了,沒準自己什么時候會哭呢。
曉玲醞釀好了情緒一頭扎進辦公室,眼淚掛在眼角推開了門,再一個托馬斯大回旋抽一下鼻子,把那滴眼淚生生憋了回去——自己的頂頭上司Mary張此刻正一臉憔悴地坐在自己的工位前,看起來有點怒氣沖沖地對著曉玲的電腦。
“Mary!”曉玲緊張了,仿佛Mary張手里拿著的是自己還沒檢查過的作業,她這才想起自己昨晚走得太匆忙,忘了關電腦。
沒想到Mary張抬起頭,看到曉玲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我電腦出了點問題,看你的沒關,就用了一下。不錯,工作做得很認真,看來這一個星期適應期,你已經完全熟悉項目了,妝化得也……要不你等會去我辦公室拿個卸妝液,你不化妝就挺好。今天跟甲方開會,你跟我去吧。”
Mary張站起來,身上還穿著昨天的套裝,好像是一夜沒有回去:“我回家換個衣服,你自己打車過去。知道在哪兒吧?”
曉玲忙不迭地點頭,側開身讓Mary張從狹窄的通道上擠過去。兩人擦肩而過的瞬間,曉玲只覺得對方身上的香水后味很女人。Mary張對曉玲笑了笑:“還沒吃早飯吧,等會兒先自己去吃個飯,不然扛不住。別忘了卸妝。”
那一顆醞釀好的眼淚,早在下眼瞼結膜深處蒸發殆盡。曉玲匆忙找個鏡子,里面的自己,已經徹底變成煙熏鸚鵡。看著這樣的自己,曉玲笑了,眼淚卻又抑制不住地流下來。
Mary張在門口回頭看了一眼曉玲,輕輕嘆了一口氣,年輕多好啊,至少還有失去的勇氣和重新開始的時間。她低頭掏出手機,回短信給一個沒有名字的號碼:“我是不會放棄女兒撫養權的!
曉玲并不知道,她分手的消息已經通過萬能的網絡讓遠在美國的大表姐傳到了古城西安。整個上午,她匆匆忙忙地開會,帶著微笑應對各路人馬。會議上,曉玲隱約覺得客戶企業中的國有股權在轉讓時沒有按規范的流程走,存在一定瑕疵。但看看Mary張,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似乎一點都不著急。曉玲有點坐不住了,她瞬間團支部書記附體了,覺得既然Mary張如此看重自己,那么自己也不能辜負她的信任。休息的時候,曉玲特意跟著Mary張去了廁所。廁所人不多,曉玲在洗手臺磨嘰到人都走完了,攔住Mary張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沒想到Mary張卻一點都不吃驚:“這個我知道!
“那……”見Mary張沒有接茬兒的意思,曉玲更加著急。
“這個項目我心里有數,轉讓過程比較復雜,僅憑企業介紹是不夠的,咱們看到資料后再做討論吧!盡ary張洗完手,輕輕甩了甩,沒想到,一滴水濺到了曉玲身上。Mary張掏出紙巾幫她擦干凈,半玩笑地說,“對不起啊,葉老師!
曉玲有點尷尬,自己以為發現了問題,沒想到,領導比自己先想了好幾步棋。曉玲對著鏡子照了一下:自己神秘兮兮追過來指出一個別人早就知道的事情,會不會特別孩子氣呢。曉玲沮喪地吹了吹自己的劉海兒,讓領導喜歡自己,還真是難啊。
沒想到,會后Mary張分配任務的時候,居然讓曉玲來寫招股書中董事、監事、高管與核心技術人員那節,也就是大家常說的“董高監”。曉玲感到自己的心快要跳出來了,這一刻,她終于體會到了1023和1024的區別:寫報告看似無關緊要的工作,對于投行來說卻截然不同,項目報告作為一個嚴密的系統工作,只有有經驗的人員才有撰寫的資格,而曉玲,作為一個新人,居然得到了這樣的認可。當然,這也意味著更多的獎金。這樣看來,雖然笨拙,但Mary張也并沒有討厭自己。
這一天 ,過得真是風生水起。下午回到公司,曉玲草草地扒拉了兩口飯,才想起自己的手機調了離線,在躲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心里隱隱地期待王鵬鵬會打電話來,又有些怨念地認為對方既然這么絕情,就永遠不要再聯系好了。
也許是網絡延遲,手機剛打開的三分鐘,死一般的寂靜。就在曉玲有點失落的時候,手機鈴聲大作。曉玲拿起了手機,二十多個未接來電,第一頁全是表姐。正在曉玲準備回撥時,表姐的電話又打進來了,不無擔憂地說:“曉玲,你可算開機了!我昨天看你博客了,別太難過了……另外 ,趕緊給你媽回個電話,她肯定要急死了!
曉玲看了一下表,北京時間下午一點五十,是什么樣的精神支持著遠在紐約的表姐凌晨一點還堅持不懈地給自己關機的手機打越洋電話?絕對的八卦精神啊。曉玲懂了:表姐一定是看了自己深夜時發的微博,又告訴了自己老娘。曉玲繼續往后翻通訊記錄,果然,后面幾頁的未接來電都是莊惠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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