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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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趙氣急敗壞的狀態持續了一刻鐘,作為上市公司的老總,一個真正的老江湖,他很快就平靜下來了:對于男女之事,他并沒有多高的道德要求,對關一禾,他一向就很欣賞,如果不是因為關一禾已婚了,他甚至會在看見那一幕的時候退到門外去,輕輕咳嗽一聲再重新進門。
現在,問題的關鍵在于解決:他不能把關一禾開除了,畢竟生生果業上市了,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說一不二。況且,關一禾對于公司確實有用。最關鍵的,關一禾也有股份。但自己的女兒總不能留下這個作風問題的把柄。
最終,老趙想起一句古話:富貴險中求。雖然現在的情形不太適合這句話,但也只有這樣一條路了,他不能賠了女兒再折兵了。在關一禾解釋賠罪做出各種保證之后,老趙的決定是:生生果業再融資的項目就跟豐盛合作吧!
關一禾愣了,之前他不是沒有考慮過豐盛,為此他約陳總打過幾次高爾夫,跟老趙也都提過幾次,雖然陳總有意促成這次合作,從公司的角度來說,由豐盛再負責生生果業的再融資項目再合適不過了。但畢竟他跟豐盛有過這樣那樣的瓜葛,他一直沒能下這個決心。
“你媳婦是不是在豐盛?合作起來應該也比較容易。”老趙意味深長地說。
老趙的意圖很簡單,如果關一禾只是跟趙金子玩玩,那么這次合作,至少曉玲能看著關一禾,等生生果業的項目一結束,他就把趙金子送到美國去,把關一禾束之高閣;但如果,關一禾對自己的女兒是真心的,他也不介意關一禾是個結過婚的人,他之前也聽過一些關于自己女兒和關一禾及葉曉玲之間的故事,私心里,他也認定葉曉玲如果不是因為抓緊時機把肚子搞大了,沒準關一禾就是他趙福成的女婿了。
整整一個星期,關一禾都睡在了公司,他不是不想回家,而是他不知道如何面對這兩個女人。他覺得對不起曉玲,同時,他也覺得對不起趙金子。而衍生出來的七大姑八大姨、岳父岳母和老趙,就連帶著一并也對不起,他關一禾是負了天下人了,而這個爛攤子,他不想扛也得扛。有那么幾次,電話都拿到手邊了,撥通了曉玲的號碼又飛速地放下。倒是劉淑敏來找過幾次兒子,想勸兒子回家。莊惠芬也跟曉玲談了好幾次孩子不能沒有爹。小夫妻的表現倒是出奇一致,最近工作太忙了,等忙過這段時間,會坐下來好好解決這件事。
可說到底,怎么解決呢?談什么解決呢。關一禾都不回家了,不就等于表明立場了嗎?整整一星期,曉玲都寢食難安,她既要想辦法躲著高山把手頭的工作都做了,又得抽空想著家里的事:果果老讓三個老人看著不是辦法啊,關一禾昨天晚上沒回家去哪兒了,自己跟關一禾的感情真的無法挽回了嗎?趙金子又在這里面充當了什么角色?自己究竟要不要演一個真人版的《回家的誘惑》?生活為什么會比湖南臺還狗血呢?曉玲百思不得其解。
曉玲覺得自己的頭都要炸了,無數個問號在她的腦子里面大練兵。偏偏這個時候,高山叫曉玲去辦公室開會。曉玲硬著頭皮進了高山的辦公室,留了個心眼把辦公室的門只是虛掩上。
高山看著曉玲小心翼翼的舉動有點好笑:“緊張什么,我又不會非禮你。”說著走過去關上了門,他的舉動仍顯曖昧,從曉玲面前伸出的手像是一個擁抱,臉上卻帶著一副什么都沒發生過的表情,“昨天晚上你也太緊張了吧。你放心,我不會為難你的。”
高山的話讓曉玲不自覺地從頭到尾自我檢討一遍,她不覺得自己做了什么能讓高山會錯意的。
接著,高山就宣布了一個讓曉玲十分意外的消息:“生生果業再融資的項目由咱們小組負責,好好干。”
“什么時候決定的?”曉玲忍不住問。
“之前都在開會討論,只不過你愛人,咳咳,關總一直在猶豫。本來早想跟你說的,但你總躲著我啊。”高山一臉揶揄。
“我是因為這個才升職的吧!”曉玲忽然明白了,雖然她工作做得不錯,絕對夠資格,但鑒于之前的種種前因后果,她并不認為自己能爭取到這次升職。她也不相信高山那套靠章編劇威脅陳總的說辭,而現在,她終于明白了。多么可笑啊,即便你兢兢業業地工作,每天恨不得把睡覺的時間都擠出來證明你自己,最終的結果還是這樣。
高山沒有回答,這個時刻,在他的內心深處,涌出了一點混合同情與惻隱的情緒,他不由自主地自我帶入了,他太能理解這種感受了:別人往往只看到他的不擇手段,誰又看到了他的努力呢!努力地不擇手段。
“別管結果是什么,反正你升職對得起自己就行。”高山居然也說了一句人話,“我說過,你好好干我不會虧待你的。”
曉玲沒想到,這個時候給自己安慰的竟是自己討厭的高山。當初因為跟關一禾結婚被公司嫌棄,如今再因為是關一禾的太太被公司升職。風水輪流轉,一朝君子一朝臣,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只不過,曉玲覺得自己無論哪種情況都別別扭扭的。
豐盛和生生果業簽合同前三天,關一禾回家了。想來想去,他覺得自己必須得跟曉玲解釋一下了。他提著自己的公文包站在門外,公文包是曉玲幫他選的,雖然天氣已經不那么炎熱,但汗水還是沾濕了他脊背處的襯衣,襯衣是曉玲幫他買的。他就這樣站在門口,聽著電梯叮叮當當地開了又關,都沒能按響自己家的門鈴。
關一禾想要告訴曉玲,他是愛她的,之前是作為愛人那樣的愛,現在是作為他孩子的母親那樣的愛。只是,他害怕曉玲問他跟趙金子的關系,他發現自己居然不會撒謊。
曉玲終于回來了,抱著果果,后面跟著三個老的。本來三個老的是跟過來跟曉玲做思想工作的,關一禾等在門口簡直就是個意外驚喜。三個人扇風帶點火地領著關一禾進了門,添油加醋地替關一禾把能解釋的全解釋完了。什么趙金子是老板的女兒,趙福成硬往北京塞,關一禾也不能抗命啊;什么關一禾怕曉玲多想再得了產后抑郁,不告訴曉玲也是為曉玲好啊;什么關于“小景”的謊話,也是無奈之舉……
曉玲聽了也不反駁,任由三個老的像撮合年輕男女相親一樣把她跟關一禾又硬按在一起。關一禾卻聽得直慚愧,這個房間里只有他知道,這些理由在他沒有回家的第一夜就全變了。從真相變成了謊言。
三個老人走后,曉玲給關一禾倒了一杯茶,什么也不說,抱著孩子坐在關一禾旁邊。
在熟悉的房子、熟悉的人面前,關一禾卻感到如坐針氈,像個客人。
“曉玲,原諒我吧。”關一禾終于開了口。
“是你原諒我才對,你媽我媽都替你解釋清楚了,是我小心眼了,誤會了你和趙金子。”曉玲感到委屈極了,事到臨頭如果她不原諒是不是就成了她的錯,是她不肯跟關一禾一個機會嗎?
關一禾沒有說話,他臉色蒼白,額頭冒著汗。曉玲看著關一禾,反而心軟了,之前不見面還好,如今見了面,他還是那個她心心念念愛著的人,這個一個星期,他睡著哪里,吃的什么,有沒有干凈衣服換,都成了她的心事。
她是恨他,可如果不是因為愛他,又哪來的恨呢?
就在這個時候,很久沒有見過關一禾的果果像關一禾伸出了手,依依呀呀地要關一禾抱。關一禾抱起孩子的那一刻,曉玲覺得鬧也鬧夠了,她甚至絕望地安慰自己,哪個男人還沒點亂七八糟的事兒呢?為了果果,眼里的沙還忍不了嗎?
“早點洗澡睡覺吧,明天還上班呢。”曉玲疲憊地說。
關一禾如釋重負,跟兒子玩了一會兒就趕緊去洗澡了。這一晚,夫妻兩個別別扭扭地睡在了同一張床上,尷尬地不知道說什么,居然聊了一晚上公事。
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溫暖讓關一禾想要坦白的心變成了逃避,每一天早晨他都告訴自己,今天必須跟曉玲談一談,爭取原諒。但事實上,每一天他看到果果、看到曉玲,想到“坦白”之后這一切美好就會像海市蜃樓一樣消失,就勇氣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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