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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我曾經是成年人這件事，我沒有對任何人說起。我假裝自己一直就是個小男孩兒，等著瞧瞧這件事會有什么結果。這件事在我看來實在太奇怪太好玩了。所以，我就仔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等待著。

我等到媽媽給我切好一片面包才吃，好像我自己不會切似的。媽媽問我做沒做功課。 我就說“做過了”；但是，事實上，我真的不知道到底做了沒有。

一切就像那個關于睡美人的童話故事一樣，只不過可能會更糟糕。因為，故事里的公主睡了100年，別人也跟著睡了100年，醒時就一起醒過來，就連廚師和蒼蠅都是同時醒的——所有的隨從，還有爐子里的火也都一起睡了100年。所以他們睡醒時和睡著那會兒全都一模一樣。而我呢，醒過來時卻完全變形了，這可就是另外一回事啦。我看了看表，但是立刻又把目光收回來，免得漏了餡兒——沒準兒這個小孩還不懂怎么看時間呢。

我不知道學校在哪兒，那里是什么樣子，我會遇到什么樣的朋友。他們會發現什么嗎？他們會猜到我已經上學很久了嗎？我竟然知道自己要去哪所學校，它在哪條街上，真奇怪。我甚至還知道我的教室在一樓，我坐在靠窗戶的第四個座位處。我旁邊坐的是蓋尤斯基（Gajewski）。

我走著去上學，或者，更像是行軍似的——甩著胳膊。我覺得腳步輕盈，心情放松，跟我當老師那會兒正相反。我四處張望，還用手敲打一塊金屬廣告牌。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那樣做。天太冷了，呼氣都是冷的。我還故意呼出一團水蒸氣。我記起來我會像火車鳴笛那樣叫，會噴出煙氣，還能跑得很快。但我似乎羞于做這些事情。可到底是為什么呢？我本來就是為了高興才想再變成小孩兒的。

但是，你不能一下子什么都做。你得先看看周圍的一切，提前把一切都觀察好，然后以后也許可以……

街上有些走著去上學的男孩兒和女孩兒，甚至還有些大人。我要看看他們誰更快樂。然而這一群很安靜，那一群也很安靜。不過這倒是真的——他們不能在大街上太顯眼。而且他們也還沒有時間放松呢。但是對我來說就不一樣了：這是我重新開始做小孩兒的頭一天。所以我才這么高興。

不知怎的，我也覺得很奇怪，好像害怕什么似的。

但是沒關系。第一天肯定是這樣。以后，我會習慣的。

然后我忽然看見一輛大四輪馬車，馬似乎拉不動了。肯定是馬蹄鐵釘得有問題，因為馬腿一個勁兒地打滑。幾個男孩子在附近站著看熱鬧。我也來到了馬的周圍。

“它能不能動啊？”

我搓搓耳朵，跺跺快要凍僵的腳。我希望那匹馬能動起來……如果不知道這事結果如何就不得不走開，我會很遺憾的。看熱鬧總是很有趣的，因為沒準兒馬會摔倒——然后駕車的人會怎么辦呢？我要是個大人的話，很可能漠不關心地徑直走過去了，壓根兒不會注意到這件事。但就因為我是小孩兒，所以覺得這事很有趣。我知道大人們因為嫌我們礙事，是怎樣把我們轟到一邊的。為什么他們老是那么匆匆忙忙的？

哎，什么也沒發生。馬車終于開動了，而我也來到了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