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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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今天我應該去車站接你的，實在是走不開，今天的會議太重要了！我們支行的行長親自過來給我們開會，我事先三番五次地請假都沒有請成！”
岳父哈哈哈地笑，然后一手握住女婿的手，另外一只手親切地拍著女婿的手背，語重心長、推心置腹地安慰崔浩說：“年輕人還是要以事業為重—我在機關里待了多年，我是深有體會的，很多時候確實是身不由己的！沒有關系，我和你媽都大力支持你的工作，你就放下思想包袱，好好地甩開膀子干工作、搞事業吧！”
崔浩表情凝重、頻頻點頭，以示認真聆聽老泰山的教誨，以示老泰山說的話非常正確，并適時地對老泰山的幫助與支持表示了感謝。老泰山語重心長的教誨剛到尾聲，崔浩已經忙不迭地把謙卑的笑臉轉向了岳母。
“媽，您身體還好吧？看您這氣色真不錯！”
岳母笑容滿面地答道：“好，好得很，我每天早晨啊打羽毛球，每天晚上跳廣場舞，身體鍛煉得很不錯！氣色嘛，氣色應該還算可以。”
“那就好，看我媽這氣色，身體素質肯定差不了！我們小區邊上有個羽毛球館，哪天我和林莉一起給您辦個年卡，以后您可以去那兒打羽毛球，專業場館正好適合您這專業人士！”
司云芳被孝敬的女婿恭維得合不攏嘴：“我算不上專業人士，就是經常打、熟能生巧而已，水平還可以吧，辦年卡的事情以后再議！如果價格不合適就不要辦了。”說完，司云芳一把從女兒手中搶過小外孫，逗著小外孫：“咱們上樓吃飯去嘍！”一家人歡聲笑語、喜氣洋洋地向樓上走去。
崔浩留在門口等父母，謝秀芝和崔大發到了后，崔浩就把父母領到了樓上的包間里。
吃飯的時候，崔大發一直打噴嚏、流鼻涕，餐巾紙一疊疊地用，服務員已經專門送了好幾次餐巾紙了。桌子底下，扔了很多崔大發用過的餐巾紙，白茫茫的一大片，很刺眼。林一博和司云芳都把身子挺得很直，并且刻意與桌子貼得比較近，為的就是不想看到桌子下面的“白茫茫”，為的就是“眼不見為凈”。
那天的飯菜很豐盛，但是，林一博兩口子根本沒有吃多少東西。林一博是機關干部出身，飯局多，酒量早就鍛煉出來了。但是，林一博那天表現得比較奇怪，他喝酒多、吃菜少，并且只吃自己面前的菜。他夾菜的時候，筷子就像是蜻蜓點水一般，只夾一點點。司云芳幾乎沒有吃菜，捧了個飲料瓶一小口、一小口地喝飲料。后來，上了一盤武大郎肉餅，司云芳見機趕緊用筷子去夾，并且一夾就是兩個，看起來餓得比較厲害。司云芳的肉餅正在“空中運輸”中，說時遲那時快，崔大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了個響亮的噴嚏，司云芳立刻像被電擊了一般，手一抖，兩個武大郎肉餅掉在桌子上。林莉趕緊起身，將肉餅夾起來放在媽媽面前的盤子里。但是，一直到散席，這兩個肉餅都被冷落在盤子里，司云芳沒有吃一口。
吃完飯后，退休機關干部林一博做了總結發言。他看了看大家，說：“今天咱們這個晚宴啊，是團結的晚宴，是奮進的晚宴，是成功的晚宴，是勝利的晚宴！以后呢，我和我老伴估計就在這兒長住了，主要是幫助崔浩、林莉看孩子。我小的時候啊，林莉的爺爺就希望我以后能成為博士，因此，他給我起了個‘林一博’的大名。但是，我大學畢業后，因為家庭經濟條件不太好，我需要掙錢養家，需要供養我弟弟、妹妹讀書，所以，我后來就沒有深造，博士的夢想在我身上徹底成了空想了，這成了林莉爺爺以及我本人一個非常大的遺憾。所以，我們要把外孫培養成大博士，我這輩子沒有完成的心愿，以后要在外孫身上實現！我堅信，只要大家團結一心、共同努力，這個夢想肯定能實現，也必須能實現！”
崔浩和林莉的反應快，趕緊鼓掌；司云芳自然給老公面子，也把巴掌拍得很響；三歲的小外孫斌斌也稀里糊涂地跟著大人鼓掌；見此情景，謝秀芝也趕緊鼓掌；崔大發正在擤鼻涕，他鼻涕擤了一半，也趕緊把餐巾紙扔了，鼓掌。
在鼓掌中，崔浩為岳父母接風洗塵的宴會圓滿結束。
謝秀芝假裝沒有看到兒子的眼色，自顧自地把剩下的飯菜打包，剩的飯菜實在太多，自己拎不完，還讓老伴幫著拎。老伴一只手負責擤鼻涕，一只手負責拎飯盒。林一博見親家公太忙，就伸手把他手中的那些飯盒搶了過來。
回到家后，大家在客廳里坐著聊了會兒天。兩個女親家無話可說，就爭著抱孩子，孩子剛到這個人的懷里不到五分鐘，就被對方又抱走攬在懷里。為了緩和無話可說的尷尬氣氛，兩個女親家爭著夸獎孩子。
崔浩想得很周到，滿面堆笑地對岳父母說：“爸、媽，你們下午剛下車，一路坐車挺辛苦的，晚上早些休息吧！”
岳父母對體貼的姑爺心懷感激，因為他們終于有臺階回到他們的臥室了，兩人如釋重負。
林一博和崔大發夫妻倆打招呼。
“兩位親家啊，你們也早點兒休息，明天咱再好好聊。親家公，你感冒嚴重，要吃些感冒藥，休息也很重要噢！另外，還要多喝開水！”
崔大發正在連珠炮地打噴嚏，根本騰不出嘴巴回應親家的關心，只能以點頭表示同意，以手勢“請”表示“你們二位趕緊去臥室休息吧”。
回到臥室后，司云芳發起了牢騷。
“哎呀呀，你看你那個親家公，簡直成噴嚏王了！既然打噴嚏，還去什么飯店啊？桌上的那些飯菜上面，都被他打上噴嚏了啊，想想都惡心得要命。害得我晚上根本就沒有吃飯，只喝了兩瓶飲料，真是氣死我了！還有那個親家母，那些菜都被打上噴嚏了，都被染上病毒了，居然還打包回來，打包回來他們自己吃吧！這兩口子真是爛鼓配破槌—天設的一對，地造的一雙，比織女牛郎還般配！”
林一博長長地嘆口氣。
“話也不能這么說，親家公感冒還不是因為接咱倆凍的嗎？你怎么連基本的同情心和禮節都沒有了呢？”
司云芳撇撇嘴，不屑地說道：“那是你親家母的一面之詞！噴嚏王到底是怎么煉成的？咱怎么知道？好搞笑啊，在飯店的時候，你那親家母把我拉到一邊，神神秘秘地說什么他家老伴感冒是因為接站的時候凍的！到火車站接個站就非得感冒啊？如果都這樣，那去火車站接站的，接了人后都不用回家了，都干脆直接去醫院打點滴得了！或者呀，火車站就直接設個附屬醫院，專門給接站的乘客親朋治療感冒、打噴嚏！”
林一博勸慰司云芳：“你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有素質的人，又是從經濟發達的大城市里來的，就不要和他們計較生活中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了，你以后呀，一定要‘宰相肚子能過船’！”
司云芳邊在化妝臺前貼面膜，邊和老伴發牢騷：“就這個架勢，肚子里能過船已經遠遠不夠了，肚子里能過航空母艦才行！”
“好了，好了，你做你的面膜吧。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互相體諒、互相寬容才是！”
“是的，互相體諒，但不能光讓咱們去體諒他們。人要有自知之明，你想想，當初買這個房子的時候，咱拿的是大頭！根據出的資金，這房子有五分之四的份額是咱的，購房合同上已經明確的，咱們是大業主，他們是小業主。現在倒好，居然讓咱們這個大業主住這個小臥室，太不自覺了！”
林一博沖老伴擺擺手：“算了，算了，既然住一起了，就是一家人了，什么大業主、小業主的，叫人聽了笑話！”
那邊大臥室里，謝秀芝也在對著老伴發牢騷：“你看看你那親家母，去個飯店還穿個紅大衣，還歪戴個帽子，像個老妖婆！真把自己當成十八歲了啊？你看她吃飯的時候，冷著個臉，不吃菜—那是嫌棄你打噴嚏！我就納悶了，你每次打噴嚏都是用手捂著，已經夠注意的了，她還講究什么？她那就是看不起咱們—扭腰、捂嘴、皺眉……弄得好像是懷春少女一般，其實呢，就是個老妖婆子！”
崔大發不喜歡老伴這么挑刺，他無奈地說：“人家那叫貝雷帽，就是那樣戴的，你非說人家是歪戴的—沒有文化真是可怕！人家吃不吃飯礙你什么事情了？人家說嫌棄我打噴嚏了嗎？既然人家沒有明說，咱就不能說什么過分的話！還有，人家穿什么衣服也不需要你批準！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你這么挑刺，這日子還怎么過？睡覺吧，別沒事瞎嘀咕！”
謝秀芝聽老伴這么說，很不滿意，氣哼哼地睡覺了。
第二天早晨，謝秀芝起了個大早，熬了粥，把武大郎肉餅在微波爐里加了熱，昨天打包的菜熱了幾個，然后叫大家起來吃飯。
司云芳兩口子起來后一個勁兒道歉，說自己新換地方得適應兩天，前半夜根本睡不著，這后半夜倒是睡著了，卻睡過了頭，弄得親家母都把飯做好了，他們才起床，好像成心偷懶似的，實在有些不像話啊！
謝秀芝聽對方這么說，心里舒坦了很多。她表現得很理解、很大度地說：“沒有關系的，你們剛來，需要調整一階段。沒事，以后早飯我來做，你們睡你們的，現在趕緊洗漱、吃飯……”
司云芳與林一博洗漱完畢，見謝秀芝端出的菜是昨天打包回來的菜，一下子就沒有了胃口，兩人喝了點兒稀飯，眼睛對視一下后形成默契，說要去街上轉轉，中午就不在家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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