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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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體看起來很正常……”有隱約的說話聲在我耳邊響起，我的系統(tǒng)運行機制暫時還處于凍結(jié)狀態(tài)，并不能分析和思考說話人的身份，和話語的內(nèi)容，只能接收，但無法理解。
“嗯，我改造過她的身體，不過就之前來看，她和其他的機器人的確沒什么不同。”
“可是老大你說她有個人思考體系？這個高端一點的機器人的確都有，夢慈城里應該也不少……”
“她跟夢慈城里的那些不大一樣。”
“我也覺得！她長得好可愛！跟夢慈城里那些比起來更可愛！”
“你給我閉嘴牛文強！！！夢慈城里的又不是陪伴型機器人！”
“嗚嗚，翠花你好兇，你是在吃醋嗎？”
“別逼我打你！”
“你們兩個吵死了，出去干活兒吧。”
“是老大。”
“嗚嗚，老大……”
“牛文強，給我出來！別抱著老大的腿！”
終于，系統(tǒng)運行機制慢慢復原，我緩緩睜開眼睛，之前的喧鬧早已不見，我躺在大大的工具臺上，一切如常，只是衣服被解開了兩顆扣子。
我瞪大了眼睛，站起來拉好衣服，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四周，然后目光落在一旁坐在椅子上背對著我的蘭諾身上。
“那個……”
我緩緩開口，而后蘭諾頭也沒回地說：“放心，我什么都沒有做，只是把你胸口拆開看了一下。”
好吧，這的確能稱得上是什么都沒做……
我順手更新了一下自己的資料，發(fā)現(xiàn)今天的頭條是那位從夢慈城來的年輕的長官，布拉德利•坎貝爾來了，不過，來的方式倒是挺讓人震驚的。
坎貝爾先生，是由夢慈城的副城主親自送來的。
兩排戰(zhàn)斗型機器人隨時待命懸浮空中，威力巨大的克爾光線圍繞在兩側(cè)，在大型戰(zhàn)斗中才會用到的超高速裝載設(shè)備作為交通工具，這一切都明明白白地宣示著，坎貝爾先生并不是被下放來的，他大概……是來體驗生活的吧。
我快速掃完其他新聞，沒什么特別的，便默默關(guān)閉了資料庫，而后看向蘭諾。
“那……你研究出什么了嗎？”我說，“你說我和別的機器人的不同之處的原因是……”
“沒有。”蘭諾很冷淡地回答。
好吧，他看起來似乎不是很高興，是因為什么都沒研究出來？我不知道。
“老大，附近的哈那噶太小，我們特意跑了好幾個哈那噶，也才找回幾個完整的，剛剛選了個弄好了，你先試試看吧。”
翠絲特恰好走進來，一只手上扛著一個巨大的大袋子，看起來威風凜凜，牛文強則捏著鼻子跟在她身后。
哈噶爾？無人的黯淡之域？
完整的什么？我滿心疑惑，卻見翠絲特直接把那袋子丟在了我附近的工具臺上，然后刷刷兩下，打開了大袋子，而后里面赫然出現(xiàn)了一個……尸體！
那是一個死去的成年男性，膚色黝黑，按剛剛翠絲特的話推測，大概是因為常年在哈那噶的燥熱地區(qū)，而被曬成這樣。他看起來十分完整，只是耳朵、臉頰等地方都有被腐蝕的痕跡，大概是在做一些危險實驗的時候被濺到了化學物品，所以才會變成這樣。
我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牛文強從后面拍了拍我，我回過頭，他眼睛亮晶晶的：“你害怕？不要怕！我可以保護你！”
翠絲特冷冰冰地瞥了我們這邊一眼，隨手從大袋子的一角拿出一個斷指，往我們這邊丟來：“既然牛文強你不怕就把這個拿去丟一下。”
“啊啊啊啊！”牛文強尖叫，把我往前一推，自己躲在后面。
那斷指正好打在我臉上，我頓時有點不好。
“哼。”翠絲特冷哼一聲，“牛文強，你怎么能這么窩囊！”
我將那斷指撿起來，認真研究了一下，確認的確是人類的指頭無誤，我將斷指放下，嚴肅地說：“根據(jù)夢慈城與去年新發(fā)布的修訂法案，人類的尸體不得被擅自使用、移動……”
“這，這是我們從哈噶爾挖來的，是從政伊斯得逃出去的人，雖然不知道他怎么逃出來的，但根據(jù)檢查結(jié)果，他大概在抵達哈噶爾沒多久就死啦……他本身沒有身份信息，所以就算尸體被我們用了也不會有其他關(guān)系。”牛文強探出個腦袋，小聲說。
我雖然還是無法理解，但依然點了點頭：“可是你們?yōu)槭裁匆凳w？”
牛文強和翠絲特這回都不說話了，而蘭諾已經(jīng)慢慢走到尸體旁邊，掃了一眼，而后微微點頭：“可以。”
可以什么……蘭諾這個犯罪頭頭，果然怎么看都不是正經(jīng)人！蘭諾沒有理我，繞過我從我后面的箱子里取出了一個很薄的芯片，我知道，那是屬于機器人的芯片。但看起來又和普通的有點不同，那個芯片比一般的要大一些，而且居然還閃著頗為亮眼的光芒。
我還在迷惑蘭諾要做什么，蘭諾已經(jīng)拿起一把細小的手術(shù)用的光束槍，然后走到那個尸體旁邊去。既然已經(jīng)是尸體了，蘭諾還要對尸體做什么？
牛文強已經(jīng)嚇得瑟瑟發(fā)抖，只敢躲在我身后，而翠絲特則雙眉緊皺地看著蘭諾的方向，似乎也頗為緊張。
而蘭諾卻一如既往地冷靜，他戴上口罩，按下工具臺旁邊的按鈕，工具臺兩邊緩緩升起透明的屏障，擋在了他和尸體之間，而屏障不知道是以什么特殊材質(zhì)做成的。蘭諾伸手進工具臺，居然可以直接穿過屏障，屏障上泛起水波似的漣漪，而后又緩緩閉合。
蘭諾的手在屏障之內(nèi)，靈活地運轉(zhuǎn)著，用光束槍切開了那個尸體的胸膛，我忽然想到蘭諾大概也是用這種面無表情且冷靜的姿態(tài)拆開我胸膛的，居然一時間有點害怕。
尸體大概死去時間已久，被這樣割開亦沒有血液迸濺出，蘭諾手指飛快靈活地將芯片放入，而后又快速縫合，翠絲特已經(jīng)上前兩步，十分默契地遞上兩根不知有何作用的發(fā)著微光的管子，蘭諾將管子插在尸體大腦的兩邊，而后只見一藍一綠的光芒從管子中流竄至尸體的腦子里。
不管怎么看……
這都是違法的實驗吧……
但是蘭諾、翠絲額、牛文強三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是一臉嚴肅地看著尸體，好吧，牛文強是把手擋在眼睛上，從手指縫里看的。不知道尸體內(nèi)部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奇妙”的變化，只見那具尸體原本已經(jīng)青黑泛著尸斑的皮膚下，開始有淡淡的顏色冒出來，一下是紅色，一下又是藍色，甚至綠色。
蘭諾將手抽出來，屏障又緩緩復原，完全擋住尸體。整個工廠中安靜一片，我也不敢多說話，只見尸體身上顏色的變化越來越夸張——就像有什么東西要爆裂而出一般。
然后，工廠之外響起劇烈的聲音，何曾武的聲音透過感應器傳入：“蘭諾！蘭諾！”
與此同時，屏障內(nèi)的尸體忽然整個炸裂開來！頓時屏障內(nèi)血肉飛濺，整個尸體四分五裂，十分可怕，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嚇得腦袋中的程序都無法運轉(zhuǎn)了。而牛文強更是尖叫了一聲，又躲到了我身后去。
翠絲特也被嚇了一跳，但很快冷靜下來，皺著眉頭有些擔心地看著蘭諾，我順著她的目光往蘭諾那邊看去，見蘭諾臉色青黑，雖然沒有明顯的怒氣，但卻分明告訴所有人——我很生氣。
這是……實驗失敗了？
只見蘭諾揮了揮手，屏障便越縮越小，最后包裹著所有惡心的尸體殘骸，成為一個不透明的小方盒子，然后很自覺地順著既定軌跡滾入了一旁的垃圾箱中，進行徹底銷毀程序。
真是夠方便的。蘭諾黑著臉走到門邊，按下感應器：“何？我說過，你今天可以放假。”
何曾武說：“不是的……是……布拉德利•坎貝爾先生來了。”
布拉德利•坎貝爾？
那個來體驗生活的長官先生？
為什么他會來這個工廠？
被蘭諾救下之后，我就沒有屬于自己的序列號，在機器人協(xié)會那邊也早就是個被銷毀的不存在的機器人，也就是說，我可以算個……逃犯？
因此聽到布拉德利•坎貝爾的名字，我一時間有些緊張，行政機構(gòu)的人物對我來說都很可怕。
而蘭諾原本就青黑的臉，此刻更——黑——了。
但他頓了頓，還是說：“我現(xiàn)在開門，你和他一起進來吧。”
蘭諾不忘回頭看我一眼，說：“從現(xiàn)在開始你就是個服務(wù)型機器人，知道嗎？”
我點頭：“明白！”
蘭諾黑著臉按了開門的按鈕，工廠大門緩緩拉起，外面耀眼的陽光照耀進來，有些微胖的何曾武出現(xiàn)在門外，但他只站在一旁，而站在正中間的，則是一個一身黑色軍裝的男人。
因為逆著光，那個男人的樣貌我無法辨析，只能看到他是個身材極其高大挺拔的男人，穿著深色軍服及軍靴。他的肩上和胸前勛章很多，導致反光反得更厲害，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在發(fā)光一樣，棕色細牛皮帶堪堪綁住他的腰身，軍靴則使得他小腿線條顯露無疑，這一切更襯得他本人腰細腿長……嗯，似乎腰細腿長這個詞用于形容一個男人，尤其是一個軍人，略有些不尊重，但很可惜，我此時此刻只能翻找出這個詞。
而后那人微微往里走了一步，高大的身軀恰好擋住了從他背后射過來的陽光，我也得以能夠辨析對方臉上的五官。
挺拔的鼻梁，狹長而銳利的雙眸，眸色竟然是很稀少的綠色，像已經(jīng)被炒到天價的綠瑪瑙。他面無表情，眉頭微微皺著，嘴角微微抿起讓他顯得越發(fā)冷酷——是和蘭諾不一樣的冷酷。
從他麥色的皮膚，筆挺的站姿和雙手的動作可以分析出來，他曾是一名軍人。而蘭諾則是一個變態(tài)研究家……
雖然他和蘭諾此刻都是面無表情，可兩人之間的氣場卻似乎有微妙的不同，大概一個是會對我說“給我趴下，我要解剖你”，而另一個會客氣地說“你好，我要逮捕你”，這樣的感覺。
我微微往后退了退，順手把牛文強拎到了我前面來。
牛文強雖然性格很特別，個子也不算高，但擋住我還是可以的。
牛文強：“你的力氣好大。跟你的臉不符合！”
我：“噓，小點聲，根據(jù)我的系統(tǒng)判斷，這種時候，我們沉默是最好的。”
牛文強：“你好可愛啊！”
我：“牛先生，請你閉嘴，保持沉默。”
我和牛文強小聲說話的途中，蘭諾已經(jīng)態(tài)度極其不友善地對坎貝爾開口了：“你來干嗎？”
咦，蘭諾這個膽大包天的家伙，居然敢對夢慈城副城主親自送來的長官如此囂張……
坎貝爾又往里走了兩步，并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打量了一圈周圍，我從牛文強身后探了個腦袋出去，正好和他視線撞上，他看著我，目光停留了一會兒，我嚇得縮回了腦袋。
終于，一個陌生但是非常有磁性的低沉的男聲響起：“城主很想你，讓我代他看看你。”
城、城主？當今能稱為城主的，應該是只有夢慈城的城主吧？為什么……蘭諾這個奇怪的研究人員會和夢慈城城主扯上關(guān)系？
“喲，他打發(fā)你來這種鬼地方，就是為了讓你向我代為問好？”蘭諾勾了勾嘴角，眼神輕蔑，“坎貝爾，你不覺得你很悲哀嗎，出生入死最后連面都不能露，因為那群老頭子不敢讓民眾知道外……”
“蘭諾。”坎貝爾沉穩(wěn)地打斷了他，一點也沒有因為蘭諾的諷刺而憤怒的意思。
蘭諾現(xiàn)在的樣子，讓我想起那時候他拿著汪直和林凌的結(jié)婚照在我眼前晃悠，然后不斷刺激我的樣子。
蘭諾似乎比我原本判定的更加容易生氣，更容易滔滔不絕長篇大論地教訓別人呢。雖然平常看起來高貴冷艷的樣子，可是他其實非常容易激怒，而且非常精神分裂。
這種屬性叫……
我偷偷摸摸在資料庫里搜索，最后發(fā)現(xiàn)一個很特別的詞。
——傲嬌？
奇怪，傲嬌是什么……
為什么會有這種完全無法理解的詞匯出現(xiàn)在我的資料庫里呢？
奇怪的世界……
坎貝爾說：“我知道你對我有不滿，但這樣的機密不應隨便泄露。”
蘭諾看了他一眼，哼了一聲道：“得了吧，我也沒打算全說出來。不過你辛辛苦苦這么久，換來的是被下放到基赫爾州D區(qū)，怎么樣，心情不錯吧。”
“我從來都無所謂。”坎貝爾很冷靜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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