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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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胡桑睜開了眼睛。他發現自己已經結束了時空旅行，離開了和匝宮殿，躺在了床上。他看見了父親的眼睛，他看見父親流下了眼淚。他也流下了淚水。胡桑知道由于自己冒犯了阿木兒女王，因此搞砸了難得的見到霍查王的機會。他犯了不可彌補的錯誤。
父親的眼淚不是為自己的兒子流的，而是為了他部落的未來而流的。
胡桑知道，父親從沒有比現在對自己更失望過。盡管尷尬，但胡桑還是要說些什么：
“抱歉，我搞砸了，一切。”
阿勒金只是看著兒子，并沒有回答兒子的話。
胡桑膽怯地接著問：
“我還有資格嗎？成為部落的——王？”
胡桑的最后一個“王”字，幾乎小得聽不見。
阿勒金想了一會，他的眼中露出了本能的慈愛，看著兒子，說道：
“你相信命中注定這一說嗎？”
胡桑不知道父親的這“命中注定”是好的意思，還是壞的意思。胡桑奇怪，父親為什么最近如此地迷信命運。是父親老了，還是自己不夠智慧？
父子對視。
胡桑想從父親的眼中得到答案，但他發現那是徒勞。就跟父親不想回答為什么胡桑的塑像旁邊沒有他兒子的塑像時一樣，看來父親也不想回答他這個問題。父親不想回答的，兒子永遠不會知道答案。父親不想給的，兒子永遠得不到。這就是擁有一個帝王父親與普通父親的區別：這種權力、利益和宿命糾纏于血緣之中的紐帶關系總是過于臃腫和復雜。就像是一杯上好的藍山咖啡里卻不幸地加入了醬油、紅糖水、蛋黃醬和蜂蜜一樣。
阿勒金的存在有時候對兒子來說就是一個符號，一個象征，就像地球人的五角星曾經代表異教徒，＄代表金錢一樣。對胡桑來說，盡管自己無比地想貼近父親，但父親有時候就是一個皇冠形狀的帽子符號。那符號有些太高大了，常常像影子一樣罩著胡桑的身體，總是讓他有些無地自容。沒有人知道，做一個帝王的兒子有多么地不容易。現在，那頂皇冠似乎想起了別的事，正起身離開。胡桑覺得，如果父親現在離開了他，那自己的這次愚蠢將永遠沒有可能被原諒。時間越久，積壓在記憶深處的腐爛垃圾的味道會越濃。時間可以是忘卻不愉快的良藥，也可是變質記憶的催化劑。人跟人是不同的。胡桑不想冒險，對方不只是一個父親，還是決定自己未來的一國之君。
胡桑要留住父親，他要找些話題。
阿勒金已經幾乎走到了門口，被兒子喊住了。他聽兒子虛弱地問著：
“父王，請問火星人后來到了地球嗎？”
阿勒金陛下看著天棚，喃喃自語道：
“有很多種傳說。有人說御手將軍看到大勢已去，就秘密地乘坐他自行研制的時空飛船飛往了地球，準備在那里建立一個新的世界，與他的哥哥抗衡。但是飛船在快要接近地球的時候，不知道什么原因飛船著陸失敗，發生了爆炸，船毀人亡。有傳說是因為他的飛船最終還差一個環節沒有研制成功他就匆匆上路的緣故，也有人說那是造物者的懲罰，也有傳說是霍查王所為。后來，也有傳說御手將軍的飛船爆炸時有許多碎片殘留在了地球上，那碎片上帶著很多來自火星的生命種子，就是這些種子在地球的海洋中繁殖，最后上了陸地，進化成人類。但也有人說御手將軍根本就沒有死，飛船爆炸只是假象，他秘密地在地球上存活了下來，但由于害怕造物者的懲罰和哥哥的追蹤，御手將軍的后人絕大多數逃避到地球大洋深處，與外界完全隔絕，默默地在水中生存著。只有少部分后人留在了地表，建立起來一些讓地球后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史前文明。進入海底的后人們一支藏在馬里亞納海溝；另一支藏在百慕大三角水域，他們均在那里建立了海底國，古地球東方的中國人管那些海底國叫做龍宮。因此在古代的中國，都說自己是龍的傳人。猜測眾說紛紜，但有一點是肯定的，現在，三千萬年后，地球人又回來了，只是他們還不知道，這里原本就是他們的家園。所以……”
阿勒金轉過身子，嚴肅地看著兒子，胡桑第一次在父親的眼中讀出那種肅殺，不由得讓他的后背直冒冷風：
“任何人都不得違背先祖霍查王的遺訓。如果有一天什么人違背了它，他只會給火星人類帶來滅頂之災。”
胡桑看著父親，臉上失去了血色。沉默了幾秒鐘，他像一個罪人一樣，爬到父親面前，謙卑地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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