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 第一章
-
第四幅壁畫:
一個巨大的黑洞。
但黑洞內部并不黑,
而是有一個鯨魚形的飛船正在穿越黑洞中心的亮點。
駕駛飛船的是一個年輕人。
黑洞的周圍發著光。
那光線是呈非常不規律的狀態分布的。
(一)
亞特記得當他作為細胞被他的父母拋在了實驗室的試管里時,他就產生了清晰的感覺,可以記憶下每一天發生的事情,包括自身作為生命體成長的歷程以及自己的父母親的一切。雖然這些記憶到他三歲的時候就基本退化,但當他是細胞和胚胎的時候,他已經可以多少猜透試管外他父母的心思。他知道他的母親將不會有多少愛給予他,她的心將都在另外一個男人的身上。
“母親,抱抱我……”亞特在試管里無數次向母親呼喊,但她永遠都聽不見。他渴望進入母親真正的肉體子宮,哪怕就是一天,他也不再會如此地孤單和絕望。
所以他發誓,他自己的孩子一定要從伊芙的子宮里誕生。
亞特清楚地記得他母親提著行李箱離開他的那個清晨,那時他才只有5歲。“寶貝,媽媽出去散散心,幾天就回來。”但她永遠都沒有回來,而是投入了另一個男人的懷抱。從那時開始亞特就信奉一個原則:
“語言和女人是騙人的,永遠不要相信它。”
他用他特有的智慧和幽默去調侃語言,捉弄語言,甚至詆毀和侮辱語言。這種行為帶給他一種惡性的補償樂趣。12歲,當他從總統手里接過“人間國寶”獎杯時,面對全木國的國民,亞特的演講只有一分鐘:“謝謝。還有今晚請該死的記者不要再敲我家的門,我已經被你們煩得快尿床了。”
亞特的憤世嫉俗還有一個原因:為什么人們只相信所謂的“科學依據”,即用公式和定律推算出來的東西?所有的偉大發明最初都來自無理性的瘋狂設想啊。只不過有一些人有運氣去論證,而其他人沒有運氣而已。給不給你這個靈感和運氣的是造物者的意志。亞特有一句口頭禪:“一個偉大的科學家如果不懂得與藝術與死亡跳舞,他不過是一個坐在實驗室里等待數據的行尸走肉。”
他知道,如果500年前提出時間空間并非垂直而是可以像一塊破抹布一樣彎曲的人不是功成名就的愛因斯坦,而是下水道工愛森斯坦或是淘金工人愛因斯塔,人們會罵他是瘋子。但歷史就是瘋子創造的。瘋子總是能夠以赤誠的心,在孤寂中苦苦思索,最終透過約定俗成的現象,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本質,或是習以為常而忽略掉的真相。蘋果可以砸到每個人的頭上,不只是蘋果,可能是椰子,黃金,大餡餅,但是只有一個人提出了萬有引力。
瘋子與常人之間的那一點點的空間距離,就是用真理填充的。
亞特無比地感謝愛因斯坦,如果沒有他奠定的太空理論,他不可能踩在巨人的肩膀上,從黑洞中提煉出姆能,并把時空隧道牢牢地固定在太空中;鹦侨私裉旎ㄙM小錢就可以去木星游泳,或去中子星系遨游,沒有這便利又四通八達的時空隧道即太空高速公路是不可能實現的。亞特一直以愛因斯坦為其精神上的父親。
亞特聽說他出生的前一個晚上,他母親做過奇怪的夢:她聽見樓下的客廳里響起了鋼琴聲。于是,她好奇地下樓看究竟。她發現家里的那架老鋼琴被打開了,一個花白頭發的男人正在認真地彈著鋼琴。他母親想跟他說話,他但只是彈著鋼琴,微笑著向她眨眼,嘴里還叼著一個奇怪的煙斗。
后來她醒了,她真的聽到了客廳里的鋼琴聲。她下樓,發現鋼琴并沒有被打開。她覺得奇怪。于是叫醒了丈夫,給他講她奇怪的夢,又給他畫出了她夢中男人的像。亞特的父親端詳了半天,告訴他妻子,她在夢中見到的男人就是歷史上最杰出的科學家愛因斯坦。而且愛因斯坦的偉大發明,許多都是在他彈鋼琴的時候獲得的靈感。彈鋼琴對愛因斯坦來說是一種寓意。突然他對妻子說:
“我明白了。那個偉人是來告訴我們,我們的兒子就要出生了。”
亞特果真在那個早上出生,這比科學預期早了半個月。這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也是違反科學常規的事情。但是,醫生告訴亞特的父母,培育亞特的玻璃試管昨夜開始不知為何出現了破裂的跡象,而且人工羊水突然驟減,醫生只好在凌晨迅速做了嬰兒接生的準備。亞特的父母趕到實驗室時,醫生驚訝他們如何事先知道了消息。
亞特出生的時候,只是笑,不哭。他用水晶一樣純粹又通透的眼神看著他的母親,并用小拳頭緊緊地抓著他母親的頭發,似乎在哀求她不要跑掉一樣。
亞特的科學發明靈感,這種被人稱為天分的東西,都最初源自他無可釋放的“藝術家式的科技激情”,包括他發現并提煉出開鑿蟲洞所需要的姆能那次也一樣。那年他才僅僅11歲。一天夜里,父親先他而睡了,他獨自一人看著壁爐里紅色溫暖的火焰的光,想著自己的母親。他想自己的母親就像是自己的一個永恒記憶黑洞。壁爐里突然有一顆火星脫離了火焰,向他的眼睛方向迸發過來,他在下意識地躲避的同時,突發了靈感:
“有一種粒子可以逃脫宇宙里最強大的黑洞吸引力,那么它一定具有更大的能力場,甚至完全超越正反物質湮滅的能力場,這可否能是造物者賦予我們的最高級能源呢?……”
他發瘋般地跑向了父親的書房,在他的空白墻上寫下了出現在他腦子里的量子力學公式。幸運的是,他又找到了足夠的數據佐證他的公式,姆能的提煉才有了合法的地位。
而姆能先是從實驗室里造出的人造黑洞里提煉出來的。接著,火星上的天文物理學家們又從游歷于銀河系中的蔗薏S4507黑洞中,用傳統方法提煉出了自然的姆能,這只用了前后十年的時間。這期間,亞特已經成長成人,獲得了天文物理學博士學位,擁有了木國國家天文物理學實驗室。而且蟲洞開鑿用的反物質能量已經逐漸地被姆能代替。又過了十年的時間,亞特從黑洞中提取了OM、DE、WA、HR、HI等十二種新元素,用來自黑洞的元素提煉出了反黑洞引力的裹里合金。最終他為自己造出了一個由超耐鎮壓的裹里合金金屬做成的鯨魚形飛艇,這個飛艇可以代替以往的器械更深入地進入黑洞內部,可以第一次完成載人黑洞探險。
32歲的時候,他駕著自己的飛艇第一次成功地進入了宇宙大黑洞做了科學考察,并且完好地返回了火星。他向世人宣布宇宙大黑洞將成為我們這個宇宙的終結和下一個宇宙誕生的地方。所有的關鍵都在宇宙大黑洞奇異點。他同時宣布,在不遠的將來,他將公布所有有關宇宙大黑洞的詳細資料。
亞特在孤獨中誕生,在孤獨中成人,在孤獨中成功。在木達成為火星人頂禮膜拜的神之前,火星是屬于亞特的。他曾被稱為火星上最智慧與性感的男人。他是全火星最沒有隱私的男人,但他自己卻渾然不知。他可以創造出宇宙最大的怪物:黑洞。他可以征服它、駕馭它、玩弄它,但是對于感情與記憶的黑洞,他卻永遠是一個奴隸。
人們想象中的天才科學家應該是一個瘦弱、蒼白、性格怪異、喜歡待在實驗室里的乏味書呆子;恰恰相反,亞特喜歡運動,心情好的時候喜歡大笑,喜歡在逆流中飆飛船,喜歡孩子式地打賭,喜歡填字游戲,喜歡在水中打籃球,喜歡開燈睡覺、喜歡黑洞探險(如果不是法律禁止,他早就飛進粉紅部落的大峽谷了,他對可變化的女孩子的皮膚感興趣),喜歡鳳凰鳥夫妻快樂的爭吵,喜歡伊芙筆直的鎖骨和俏皮的魚尾紋,喜歡祖母搖搖欲墜的老閣樓,喜歡他出生地守林人的小木屋,喜歡木星別墅里的人造玻璃子宮,喜歡他母親花園里的紫色龍爪蘭,喜歡火星冬日凜冽的干冷,喜歡春日破土而出的第一棵嫩芽……總之,他單純的時候像一只青蛙、固執起來像一頭發飆的公麋鹿,甜蜜的時候像一塊奶油蛋糕,心情糟糕的時候像一個無法休整的飛艇部件……
他反應之快,超越光速;他興趣之浩瀚,可以包攬整個宇宙;每個火星地球人似乎都了解他,但他卻從不了解自己。
對于一個女人來說,一旦愛上亞特,你會覺得宇宙中所有的男人都已經變得索然無味。但品味這個男人身上的味道,付出的代價將是:“一生一世,一生一次。”伊芙給他的評價最中肯:他就是一個黑洞,你無法不被他吸引;但一旦吸引,就是致命的故事版本。
這就是亞特。
但亞特卻陷入了平生以來的第一次真正的危機。
- 最新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
- 發表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