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節 曾鐵桶的獨門秘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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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玉成在集賢關將要面對的這個強大對手,迄今為止還是第一次出場,可是考慮到此人將是與太平軍唱對手戲的二號男主角(一號對手自然是曾國藩),還是先來簡單介紹一下這個主角的基本情況。
姓名:曾國荃,字沅浦,號純叔,又名子植
年齡:時年三十七歲,生于道光四年(1824年),比曾國藩小十三歲
身份:湘軍曾國藩的弟弟,湘軍將領
職務:吉字營統帥
外號:老九(排行老九)
手下兵將大多稱曾國荃為九帥,同級官僚也有稱他為老九的,但能反映他作戰特點的是另一個廣為流傳的榮譽稱號——曾鐵桶。
按照曾國荃事先預設的人生道路,這個如此強悍的綽號本不會落到他的頭上,如果歷史的軌道不曾意外拐彎的話,曾國荃原本準備通過參加科舉考試走上仕途。十六歲那年,他跑到北京跟隨曾國藩讀書學習,準備參加考試。1847年,二十四歲的曾國荃參加府試,考了第一,進入縣學深造,被保送為舉人(優貢)。
正在準備參加全國聯考的曾國荃,因太平天國而改變了今后的人生道路。時值1856年,石達開正在攻打江西八府四十七縣,躲在南昌的曾國藩危在旦夕,曾國荃得知后,立即在吉安府火線突擊臨時招聘了三千人前去救援曾國藩。從來沒上過戰場的曾國荃,帶著這么一批新兵,竟然顯示出極高的軍事天賦,接連打下安福等地,隨即進逼吉安府城。
吉安易守難攻,太平軍據堅死守,一時根本打不下來。太平軍都在等待曾國荃知難而退。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曾國荃不但沒有臨陣退縮,反而竟用一個非常獨特的辦法終于把吉安打了下來!
這就是曾鐵桶的獨門秘笈——鐵桶戰法。簡單來說,就是把城池圍得有如銅墻鐵壁,像一只鐵桶一樣打不爛,攻不破,活活憋死你!
曾鐵桶圍城的辦法并不稀奇,僧格林沁(圍攻連鎮,詳情參看第一部)和李續賓(圍攻九江,詳情參看第二部)等人都曾經用過這一招。看似笨拙無奇的“筑壘挖壕”法子,技術含量不高,戰術也不先進,可是到了曾國荃手里就特別管用,顯得威力非凡。他修筑的營壘特別扎實,他開挖的戰壕特別深。
這套戰法是這樣的:湘軍開到城下之后,并不急于開打,先挖好戰壕,注意是挖兩條,前面一條,后面一條,把自己夾在中間,圍了別人也困了自己。前面一條攻城,后面一條打援,既可以斷了太平軍的糧草和接濟,又可以使自己免受攻擊,等城里的太平軍餓得差不多了,再找地道把城墻炸開,這樣城池就打下來了。要是有太平軍來增援,那就先把援軍干掉。
在吉安初步嘗到甜頭的曾國荃,從此就迷上這套獨特的戰法。就是靠著這么一個霸蠻的笨法子,太平軍丟在曾國荃手里的城池還真不少,久而久之“曾鐵桶”的名號就傳開了。
曾國藩看到自家兄弟這么剽悍善戰,性格又如此倔強,好好栽培一下一定能夠擔當大任,于是曾國藩便把曾國荃的吉字營當做正宗嫡系部隊加以重點悉心培養,讓他去打硬仗,打主力,立大功。
安慶號稱長江第一要塞,墻高城堅,又有精兵猛將把守,如非全力一搏,肯定拿不下來。塔齊布、羅澤南、李續賓先后戰死,曾國藩一時還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人去攻打安慶,根據目前的湘軍統帥的人事資料檔案來看,專業非常對口的曾鐵桶自然是最佳的不二人選。
曾國荃也認為攻打安慶簡直是為自己量身定做的差事。自從圍攻安慶之后,他就決定吸取湘軍以往攻城教訓,并不急于強力攻城,而是要將自己的特色發揚光大,先把安慶圍成鐵桶,然后與葉蕓萊打持久戰,此外還可以吸引陳玉成前來救援,也可達到殲滅陳玉成兵團主力的目的。
他知道長毛歷來擅長防守,不怕圍城部隊多,只患糧草不濟,于是抓住太平軍這個要害,沿著安慶城開挖兩道壕溝,內壕攻城,外壕拒援,將安慶三面合圍,加上江面上楊載福水師的協助,安慶太平軍水陸兩路與外圍的聯系都被切斷。
曾國荃雖然是書生,但有些粗獷豪杰之氣,也是個不可多得的猛將,他知道大哥曾國藩這次將圍攻安慶的重任交給他,用心良苦。一來自家兄弟信得過,打仗親兄弟嘛;二來有了戰功也是自家的,肥水不流外人田,所以他決定無論戰爭多么艱難,都要為自家哥哥爭這口氣。
曾國荃身上具有湖南人“吃得苦,耐得煩,霸得蠻”的精神,他在安慶城外開挖兩道壕溝,不但圍困了安慶,也是斷了自己的退路。從兵法上來講,曾國荃的這個“獨門秘笈”有一個專業術語,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說得難聽一點就是“孤注一擲,以命相搏”。
與僧格林沁相比,曾國荃在土方工程上的造詣毫不遜色,他挖的壕溝深度和寬度,都比僧格林沁對付林鳳祥和李開芳挖的濠溝更加豪邁,外壕寬近七米,深十余米,外壕比內壕更加豪華,各項指標都加碼。這樣的壕溝,別說是人,就是坦克也只能望壕興嘆,沒有吊橋,萬難逾越。
細心的讀者可能會發現,曾國荃之“壕”與僧格林沁之“濠”的細微差異,一個是土字旁,一個是水字旁。
僧格林沁挖的是注水版濠溝,類似于護城河,也就是人工運河,或者叫做封鎖溝。曾國荃挖的壕溝,是不注水的封鎖溝,只在溝底插上竹簽木簽之類的暗器,這些竹木簽,當然不會像牙簽那么秀氣,人掉在上面,身上立馬就會出現幾個透明的血窟窿。
曾國荃還是一個懂得辯證法的施工隊長。從壕溝里挖上來的土方,并不運走,而是堆在溝旁。內壕外壕的堆法是有講究的,內壕堆在外,外壕堆在內,把自己夾在中間,這樣既減少了工作量,節省了勞動力,又解決了施放槍炮時所需的掩體,真可謂是一箭雙雕。
曾國荃“挖壕為牢”,對安慶實施人工隔離之后,集賢關就成了進入安慶的唯一通道。為了扼住要害,曾國荃親自率領一千五百名湘軍精銳將士,在要沖地帶安扎大營,阻擋陳玉成進軍。
曾國荃這招正是陳玉成的攔路虎,“防守反擊”本來是陳玉成威震三軍的拿手絕活,現在自己的對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在這里“守壕待敵”,他決定領教一下曾國荃防守反擊的威力到底如何。
陳玉成在集賢關展開對曾國荃的正面強攻,可是湘軍深壕壁壘,陳玉成勞而無功,只好另尋突破口。經過慎重考慮,他決定從菱湖下手。
菱湖位于安慶城東北郊,曾國荃的壕溝與此相連,正是將其作為隔斷安慶內聯系的天然屏障。陳玉成在菱湖北岸,修筑營壘十三座,準備通過菱湖與城內守將葉蕓萊取得聯系,以便里應外合。葉蕓萊見陳玉成前來接應,也在南岸修筑營壘五座,與北岸陳玉成遙相呼應,利用小船接收糧草,互通消息。
眼看陳玉成大軍來犯,曾國荃自知太平軍兵鋒正勁,一時之間難爭長短,仍持穩妥戰略,反復強調“但主堅守,不主迎戰”,并多次告誡部下“務使援賊與城中之賊聲息不通”。
為了阻止陳玉成和葉蕓萊聯成一氣,曾國荃決定向哥哥曾國藩求援,請求調撥水師開進菱湖,切斷安慶內外兩軍聯系。湘軍水師提督楊載福得令之后,立即命令炮船開進菱湖,炮擊太平軍小船。陳玉成見狀,搶先在湖東修筑營壘架起大炮,遏制楊載福水師的炮船。
與此同時,曾國荃還下令湘軍火速趕往東岸,一邊利用自家炮兵掩護,一邊頂著太平軍的炮火搶修營壘。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曾國荃用行動證明了這的確是一句至理名言。經過一天一夜的奮戰,曾國荃的營壘竟然如期竣工修成,然后與陳玉成炮兵對轟。楊載福水師趁著這個時機,得以順利控制湖面,再次切斷陳玉成與葉蕓萊短暫維持的短暫聯系。
陳玉成與葉蕓萊無法會師,他策劃的二救安慶作戰方案再次歸于失敗,安慶戰事再次陷入對峙的僵局,就在這個關鍵時刻,前線戰況終于發生了可喜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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