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 少女在黃昏后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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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廣東K市。
星期六傍晚，夕陽西隱，薄暮降臨。
K市第一人民醫院內科護士柳碧玉和婦產科護士林曉月約好，晚上七點半到江濱體育館看超級女排大獎賽，她倆下班后，從滌洗間走出來，走到停車棚，曉月先推出自己的自行車，她剛騎上去，卻見碧玉站在旁邊摸著口袋發怔。她催促說：“走哇！碧玉，我們去遲了就沒票了。”
碧玉皺著眉頭說：“曉月，你先走一步，我馬上就去！”
林曉月是個急性子的姑娘，她騎上自行車，風馳電掣般徑直往江濱體育館馳去，到了體育館門口，看見排隊買票的人排成長龍，曉月馬上站到買票的行列，好不容易才購到兩張門票，但是，此時碧玉還沒來，曉月在體育館門口又等了她半個小時，還不見碧玉的影兒，眼看球賽快要開賽了，運動員與裁判員已經進場，開始升國旗奏國歌了，賽場的高聲喇叭已經開始介紹運動員和教練員了。曉月急得如熱石上的螞蟻，她跺足嘟囔著說：“這姑奶奶到底是怎么搞的？磨磨蹭蹭的，怎么到現在還不見她的影兒！”她按奈不住，又騎上自行車，火急火燎返回醫院喊碧玉，誰知她回到醫院，找遍整個醫院，從辦公室到工作室，病房、藥庫都沒找到碧玉，曉月以為她是被什么事拖住了，又找到今天下午她去過的醫院后院，這里地處偏僻，這里除了存放當天來不及運走的垃圾之外，還設有滌洗場，滌洗醫院病人的被褥、衣服和其他醫療器械，院子里拉著一排排用鐵線繃得緊緊的曬衣架，上面晾著滌洗過的病人被褥和衣物。這時滌洗場的幾個工人已經下班了，只見醫院的保安隊隊長林福祥在滌洗場的苗圃里赤著膊，在一塊剛犁過的藥苗畦地上打拳，他躍跳撲騰，滿地打滾，一套套的猴拳、醉拳，精彩的拳術，讓人看了眼花繚亂，曉月注意到他的左手小指已經受傷，包著紗布，滲出鮮血。
曉月向他打聽碧玉是否來過這里？林福祥說，下班后，碧玉再沒來過。林曉月只好獨自一人沒精打彩地趕到體育館，還是不見碧玉，她只好怏怏不樂看完這場球賽，直到這時候，還是不見柳碧玉的影子。
看完球賽快是夜里11點鐘了，曉月剛剛回到家里，碧玉的媽媽何存美就來找她的女兒了。何存美是一個退休的中學教師，年輕時就守寡，養著一個寶貝女兒，母女倆相依為命，她見夜深了，女兒尚末歸家，她坐立不安，往時的經驗告訴她，晚上碧玉除了到曉月家玩之外，她絕不會去別處的，因此，她迫不及待到曉月家找女兒。
當何存美聽曉月說看球賽碧玉失約一事之后，臉色陡然變得慘白，她心急如焚，意識到碧玉出了什么事。曉月是個懂事的姑娘，她看見何姨著急，二話沒說，就撥著電話向碧玉的其他同學、朋友、同事詢問，但得到的卻是異口同聲的回答：“碧玉沒有來過！”何存美心里更慌了，決定挨家挨戶去尋找，曉月就騎上自行車，陪著何姨去碧玉熟悉的人家詢問。還是沒有碧玉的消息。兩人直找到晚上兩點多鐘，累得身子骨快要散架了，何存美因女兒失蹤，急得哭出聲來。這時曉月也覺得問題嚴重，因為碧玉從來沒有不告訴媽媽深夜不歸的先例。曉月只好陪著何存美又回到醫院尋找，此時，夜闌人靜，醫院的大門已經關閉，門口值班室里，只有保安隊隊長林福祥和保安員余小江值夜班。她們向林隊長講述了碧玉失蹤的經過，林福祥也感到問題嚴重，連夜向市公安局報了案。
當晚，市公安局刑偵隊有重案外出調查，直到翌日清晨６點鐘，刑警隊長高翱才帶著他的助手劉春麗趕到第一人民醫院。高翱首先詢問了醫院的大門守門員劉清。高隊長發現劉老頭的表情有點兒驚恐。
現場檢查，沒有發現柳碧玉的行蹤，但是她的自行車仍在醫院的停車棚里，也就是說，也許柳碧玉尚未走出醫院大門。高隊長當機立斷，決定擴大搜查的范圍，閉院大搜查，但是搜遍整個醫院的門診部和住院部，所有的房間，甚至室外的亭臺樓閣，水榭假山，花叢橋隧，藥庫病房都沒碧玉一點蹤跡。
高隊長又詢問誰最后看見柳碧玉？藥庫保管員關木慶說：“昨天晚上９點鐘，我和保安隊長林福祥去檢查藥庫的安全時，走到醫院后院的女浴室旁，聽到室內水響，柳碧玉在里面洗澡，邊洗澡邊唱歌。”
高翱問道：“你見柳碧玉進入浴室去？”
“不！我沒有親眼看見她！”
“你沒看見她，你怎么能肯定是柳碧玉？”
“這歌聲嘹亮、幽婉、悅耳，是柳碧玉的聲音，我雖然沒有看見她本人，但從聲音判斷，洗澡的人肯定是柳碧玉，因為她有一副得天獨厚的金嗓子，是任何人都不能代替的。”
案件調查到此，也就是說，柳碧玉失蹤的時間應是當天晚上９點到凌晨６點這段時間里。但是柳碧玉為什么突然改變去看球賽的初衷出走呢？是私奔？還是被人裹脅？綁架？劫持？
二
當天下午，為了擴大偵破線索范圍，高翱和助手劉春麗訪問了柳碧玉的母親何存美。
何老師家住高第街南里，樹蔭遮蓋的路段，路旁是幢三層雅致的小樓，雖不甚豪華，但是那份整潔和獨特的恬靜，還是使人賞心悅目的。
高翱入屋后，看見面前是一個悲痛欲絕的婦人，她身材肥胖臃腫，佝僂著腰，蒼白的臉，透出一種病態的神色。她的“豐腴”其實只是輕度的浮腫，她的鼻子、眉毛、眼睛都顯得疏松，一雙單眼皮，細長的眼睛黯然無光，外眼角呈弧形向兩鬢翹起，上眼皮已經松垂，頭發黑白摻半，臉露飽經憂患的神色。
高翱也不寒喧，就問道：“何老師，請你冷靜地回憶一下，碧玉上班前，有什么異常的表現嗎？”
“沒有！”何存美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女兒一向作風正派，她每天下班回來，就是看書和擺弄電腦，她會有什么異常的表現呢？”
“愛美是每個女孩子的心里特征，她愛打扮嗎？離家時，身上是否有什么貴重首飾？如項鏈、戒指、胸針、耳環之類物品。”
“哎呀！經你這么一說，我倒記起來了，中午時，我把存折給她，叫她去儲蓄所領錢回來，不久，她錢沒領回來，卻氣喘吁吁跑回來，臉色嚇得蒼白，我問她什么事被嚇成這樣？她說她去取錢時，剛打開存折，就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她背后陰陽怪氣地說：‘小柳！領這么多的錢，是要請我吃喜酒了吧？’碧玉一驚，抬頭一看，正是那個流氓，她嚇得錢也不敢領就驚恐地跑回來了，現在家里的存折也不見了，肯定是她一時心慌，又把存折帶去上班了，而那流氓，謀財害命……”說到這里，何存美傷心哭了起來。
高翱問：“你說那個流氓叫什么名字？你認識他嗎？”
“認識！他叫王南聲，是第一人民醫院的汽車司機，以前他追求過碧玉，是碧玉拒絕了他，所以他懷恨在心……”
“何老師！你的存折上有多少錢？是活期還是定期？存在哪里？帳號是多少？能告訴我嗎？”
“我的存折里共有5000元，是活期的，存在工商行南環路儲蓄所，帳號是569649706432”
“存折設設置密碼嗎？”
“沒有，因為我記性不好，我就沒設密碼！”
“除了王南聲之外，碧玉還有男朋友嗎？”
“警官同志，不是我夸口，我女兒是我30歲就守寡養大的，我們孤兒寡母，相依為命，所以，她是個既懂事又老實的女孩子，她平時寧肯自己吃虧、受氣，也不會輕易得罪人，即使是對王南聲的糾纏和挑逗，她拒絕他也是很得體的，并沒傷害他的自尊心，至于與其他人交往也很正常，從沒有不三不四的事。天啊！我女兒并不妨礙誰啊！為什么對她下如此毒手？”
高翱和劉春麗以同情的口吻，對這位慈祥不幸的母親安慰一番，從柳碧玉家出來，跨上摩托車剛想返回公安局，突然，高翱調轉車頭，說：“春麗，我們感覺到，現在我們應該馬上到南環路工商行儲蓄所去一趟，可能我們已經遲了！”
當他們趕到南環路工商行儲蓄所時，果然不出所料，何存美的錢，已經全部被人取走了。由于存取錢的人太多，營業員無法記清來取錢人的面貌特征，高翱只好將營業時的錄像，調拍一張拿回局里研究鑒定，
錄像鑒定的結果，冒領款者非常似王南聲。
關于王南聲的情況，翌日，高翱又訪問了第一人民醫院的保安隊長林福祥。進入辦公室坐下后，林福祥急切地說：“高隊長，老實說，我正在焦急地等待你，甚至可以說是心情十分不安而又急切地等候你，這一點我想你是可以理解的。”
“是的！可以理解！”高翱笑著回答。“遇到這樣的事，不安，急躁，一切都是可以理解。”
林福祥用不易察覺的敏悅的目光打量著公安局的刑偵隊長，心里想，嗨！這個出名的偵探，似乎也沒有什么特別之處，他衣著樸素，穿著一套西裝，領帶也是很普通的。
“林福祥同志。”高隊長開始談話了，“現在請你詳細介紹一下你們這王南聲的情況好嗎？”他說完，嘴角上掠過一絲笑容。
“真不想到！”林福祥好似有點兒驚慌，手指不安地敲擊桌面，說：“關于王南聲的情況，他剛來醫院工作時，表現還是不錯的，當時他和碧玉的關系也很好，人們把他們倆當戀人看待，他們也末加以否認。后來碧玉當上了技術員，他們的關系才開始疏遠。不多久，王南聲變成一個脾氣暴躁，橫蠻無理，狂飲好賭，自暴自棄的人，這使勤奮好學，熱愛生活，積極向上并對事業充滿信心的柳碧玉更為反感。有一天晚上，王南聲佯醉闖入碧玉的工作室，先是痛哭流涕哀求碧玉嫁給他，后來竟采用暴力，企圖造成既成的事實，碧玉拚命反抗呼救，他才未能得逞。對這類事，我們院領導也非常重視，若不嚴肅處理，就很難服眾，我們以強奸罪上報到市安局，公安局以強奸末遂罪，判他勞動教養三個月，行政記大過處分，他回來后，并沒吸取教訓，痛改前非，還是威脅碧玉，卻說碧玉對他曾“山盟海誓”過，現在背叛了他，他用鮮血在一幅白絹上寫了“叛情者死”四個大字相威脅，后來，還是我多次找王南聲談話，做了大量的工作，向他做了法制教育，并開導他明白一個道理，強扭的瓜不甜，說他所作所為，是犯法的，王南聲才有所收斂。”他苦笑說：“高隊長，求你們快點將他逮捕回來，這件事影響我們醫院的聲譽，我們醫院，是全市的治安先進集體單位啊！”
“林隊長！請不要擔心，我們會搞清楚的！”高翱以一種治安衛士的語氣保證說。“但是需要你在某些方面對我們提供協助。”
“那當然！當然！你太客氣了！”林福祥說道。“我也是治安人員，是義不容辭的任務，我將是你的忠實助手，你只管吩咐，一切都聽憑你支配。”
根據林福祥介紹的情況，王南聲被定為重點嫌疑對象。
三
兩天過去了，調查沒有什么進展，正當高翱一籌莫展的時候，醫院的看門人劉清來了，滿臉驚慌的神色，高翱招呼他坐下后，他懾懾懦懦地說：“高同志，我有一個情況，不知對你們破案是否有幫助？”
高翱溫和地說：“老劉同志，你說吧？有什么情況，只要與我們案情有關，就對破案有幫助。”
他說：“出事那天晚上7點鐘左右，王南聲曾開著那輛垃圾車出醫院大門。”
高翱一怔，覺得這果然是一條非常重要的線索，盡管這條線索和已掌握的線索相互矛盾著，但是高翱仍是很重視。柳碧玉是不是被王南聲用武力相裹脅，綁架出醫院去呢？要是她７點多鐘就被綁架劫持出了醫院，那么，9點鐘，關木慶又聽到她在后院女公共浴室里唱歌，又是怎么解釋呢？在浴室唱歌者到底是誰？是不是關木慶弄錯？要是關木慶沒有聽錯，在浴室內唱歌者果然是柳碧玉，她怎么還在醫院里呢？難道她出醫院后，又返回醫院？既是返回，總不會沒人看見吧？現在她在哪？
高翱鄭重地問道：“劉老師傅，你看見王南聲開車出醫院大門，是幾點鐘？”
“大概是7點多鐘左右吧！我沒看鐘。”
“車上有幾個人？開車的司機是王南聲嗎？”
“沒錯，開車的正是他，駕駛室里只有他一個人，這小子，愛情失敗后，整日鐵青著臉，像是吃了火藥一樣，他急不可待等著我開大門。”
“急不可待？你看清了他的臉？”
“駕駛室里光線昏暗，我看不那么仔細，但是我敢肯定開車的就是他，穿著他平時常穿的那件黃夾克，頭戴鴨舌帽，而且又是酒后開車，當時大門關著，他焦急地等待我開大門。”
“你說看不清他的臉，怎么知道他是酒后開車？”
“不會錯的，當時他醉得頭都抬不起來，伏在方向盤上一個勁按喇叭，不是酒后開車又是什么？”老頭子顯然對這青年司機沒有什么好感。
“他又是什么時候開車回醫院的呢？”
“記不清了！”
“記不清？你當班的時間是幾點至幾點？”
“下午6點起，到半夜12點，12點后鎖門睡覺！”
“那么，在你當班的時間里，沒看見他開車回來？”
“唔！可能他是天亮后才開車回來的！我不知道……”
高翱突然提高嗓音嚴肅地說：“劉老師傅，我們現在是查一起少女失蹤案，人命關天，你應該明白。”
“我……我明白！”
“明白就好，你剛才說的不對，汽車并不是天亮才開回來的，而是在當晚，是你值班的時候。翌日早晨6點鐘時，我們閉院大搜查，那時汽車已停在醫院后院內，汽車的排氣管已經冷卻，車輪上的泥濘已干，駕駛室的玻璃上已凝聚著露珠，所以，這輛汽車，肯定是當晚開回來的，而且是在12點鐘露水末降之前。”
劉清突然惶恐不安起來說：“我不知道，我當時喝醉了……”
“你喝醉了？難道當天晚上，你就是這樣讓醫院的大門敞開著過夜的？”高翱提高了聲調問。
“不！不！門是有人替我看守的！”
“誰？誰幫你看守大門的？”
“余小江，是保安隊長林福祥臨時安排的，不信你去問林隊長。”
“當晚你去哪？要余小江替你守大門？這是怎么一回事？”高翱迫視著他問。
“情況是這樣，林隊長從外面回來，見我臉紅了，就嚴肅批評我，說當班前不應該喝酒，而且又喝得這樣醉，我委屈極了，我哪里會醉呢？我是海量，喝一斤三花都沒問題，當天晚飯，我才喝了一小杯兒，可是林隊長卻說我醉得不行了，還親自倒了一杯茶給我解酒，經他這么一折騰，我真的有點兒支持不住了，感到頭重腳輕，天旋地轉，倒是真的醉了，這時，他讓我回家去休息，那晚，他代我值班，還同余小江睡在值班室里。”
高翱沉思著，柳碧玉失蹤到底和汽車晚上駛出醫院有沒有關系呢？要說沒有關系，可是條條線索均指向王南聲，他又有作案動機和時間，要說有關系，汽車是７點多鐘開出醫院去的，而柳碧玉9點鐘尚在醫院的后院公共女浴室里唱歌，當然是沒關他的事，這又是怎么解釋的呢？
四
柳碧玉失蹤第三天，終于被人找到了，但是找到的只是她的尸體。
發現尸體是在離城180多公里的淺水灣旁一條小水溝里，是兩個捕蛇農民首先發現的。
高翱接到報案后，馬上帶上他的刑偵組趕到現場，他們下車一看，只見一條筆直的灌溉溝，溝沿水草茂盛，溝內有淤泥、積水。
尸體是順著水溝，頭朝南，腳朝北仰臥著，是被人從堤上扔下來的，濺起不少泥漿。由于水溝兩側水草茂密，故尸體被扔下來以后，柔軟而富有彈性的水草又恢復了原狀，因此，幾天都末被人發現。
刑偵隊開始勘查取證，勘查時，高翱注意到土路東側有一小片一人多高的小桉樹林，其中有幾顆小桉樹，呈不自然的歪斜狀態。
高翱心里想，這是不是第一現場呢？
小桉樹被弄得顛三倒四，是不是兇手在此做案嫌留下的痕跡？可是地上沒有搏斗的痕跡，沒有人的腳印，只有許多雜亂無章的馬蹄印，經他反復觀察，他判定，這處只有一個人的腳印，是這人將一輛馬車停放在這里后就走開了，是那匹沒人看管的馬，在此休息，它靠著桉樹蹭癢，所以弄歪樹干，現在歪斜的桉樹樹干上，還留下光滑的擦痕，樹皮上還掛有幾根粟色的馬毛。
公安局法醫謝池山檢查了尸體，死者喉嚨有瘀血，證明死者是被活活掐死的。高翱命令將尸體動回公安局解剖，當晚解剖尸體時，高翱也在旁邊觀察，法醫謝池山在死者的喉管里，撿出一片白色的甲片，遞給高翱，高翱滿臉的喜形于色，說：“啊！有了它，罪犯不管如何狡猾，也逃不出法網了。”說完，如獲至寶，收入他的罪證收集箱里。
中午，謝法醫經過詳細化驗，很快得出分析報告單；
一：從尸斑斷定，被害人是在三天前即７２小時前死亡。
二：死亡原因是窒息致死，死者喉嚨有掐印。
三：死者系A型血。
四：死者右手腕骨骨折，嘴唇破裂，門牙松動四顆，證明受害時，曾進行過激烈的搏斗。
五：死者處女膜完好，死前沒有性行為。
調查到此，案情更顯撲朔迷離。
當天晚上，高翱不停地在踱著，嘴上含著香煙，苦苦地思索著，陷入了悒悒的深思。
此案到底第一現場在哪？柳碧玉是在別處被殺害才移尸來此滅跡的呢？還是柳碧玉在當晚由于某種原因從醫院出走，到達這里迷路，才被兇手殺害的呢？是什么原因，使柳碧玉臨時改變去看球賽的初衷呢？她和兇手是什么關系的呢？是偶然相遇的陌生人，還是老熟人？
案情墜落在五里迷霧之中。
翌日，老醫生韋子達向高隊長反映一個重要的線索；他說，發案那天傍晚，他去看電影回來，看見本醫院那輛東風牌的卡車，停在離醫院門口不遠那個巷口，他當時曾走近去看過，沒錯，是醫院王南聲開的那輛運垃圾的翻斗汽車，車號15－87514，但是車上駕駛室里一個人也沒有，他以為司機王南聲在附近的小吃店吃東西，但他走進小吃店去，卻不見王南聲的影兒，附近又沒有別的商店，只是一條光禿禿的胡同。他能到哪去呢？可是當他從小吃店里出來時，汽車已經開走了，不知這個王南聲是從什么地方鉆出來的？
高翱聽了，馬上警覺起來，問道：“韋醫生，你是什么時候看見王南聲開那輛汽車的？車停在什么地方？”
“我家住桂花胡同，我看見汽車正停在我們巷口處，巷口大概離醫院大門大約有30米左右。我是在大光明電影院看頭場電影《廊橋遺夢》，8點正散場，從大光明電影院走到桂花巷巷口，最多要15分鐘。”
高翱說：“哦！那就是說，你看見汽車的時間是８點１５分左右。”
“是的！不錯！”
說話之間，高翱的手機響了起來，林福祥從醫院打來電話，傳來一個爆炸性的消息——王南聲失蹤了，顯然是畏罪潛逃。
五
高翱和劉春麗急忙趕到人民醫院，林福祥和醫院的院長焦急地在醫院門口等待著，一見面就報告說：林福祥說：“今天一早，王南聲騎著他的摩托車出了醫院，一去就不回來了。”
高翱點點頭，表示明白。
“高隊長，我建議向全國發出通緝令！緝捕這個強奸殺人犯！”林福祥建議道。
高翱馬上糾正說：“林隊長，我們是治安人員，首先我們要懂法，現在我們尚不能稱其為罪犯，只能說是犯罪嫌疑人，我們已發出內部通報，你放心好了，犯罪嫌疑人跑不了的！”
高翱和林福祥踱到王南聲的宿舍窗外，從窗口向里面瞧了瞧，看見室內雜亂無章，骯臟的衣服，手套，酒瓶，罐頭盒到處亂丟，室里很久沒有打掃了，骯臟得實在不成樣子。
林福祥說：“高隊長，我們是不是進去看看？”
高翱睨他一眼問：“怎么？你有他宿舍的鑰匙？”
林福祥一怔，尷尬地說“有！”他從口袋里取出一串鑰匙。高翱平靜地問：“你經常幫他保管鑰匙？”
林福祥顯得有些局促不安，解釋地說：“王南聲這人吊兒郎當慣了，昨晚跑得慌，把鑰匙留在鎖眼上，今早我看見了，被我取了下來，他做賊心虛，緊張過頭了。”
高翱意味深長地說：“是的！做賊的人，總是心虛的。”
當晚，公安局刑警隊辦公室里，開完案情分析會，接著是放現場錄像，會議室里空氣驟然活躍起來。接著，刑偵隊長高翱作中心發言，他說：“柳碧玉被殺一案，受害者是經過一場拚死的搏斗后，因力量不支而慘遭毒手的，但是發現尸體的現場，并不是第一現場，理由是在那里并沒有發現搏斗的痕跡，那末，第一現場在哪里呢？綜合各方面的情況，我認為第一現場有以下幾種可能；
“一 在野外另一個地點作案，作案后，移尸到此。但是這種假設是不能成立的，理由很簡單，既然是同在野外作案，移尸到此有什么必要？”
“二 在附近的農村作案。這種假設也是不能成立的，因為發現尸體的地點，離最近的村莊也有兩公里遠，而且又是在路邊，若是在附近的村子作案，再蠢的兇手，他也不會選擇這樣遠又容易在路上被人遇上的地點來拋尸的。
“三 所以我設想被害者很可能是在醫院內被害，然后用汽車運到這里來拋尸的。”
高翱的話音剛落，青年刑警馬小保發表了不同的意見，他說：“高隊，我有點弄不明白，你說移尸到現場，是用汽車運輸，但是發現尸體的現場，只是一條田間小路，這狹窄的土路，汽車是根本不可能通行的。”
高翱以滿意的目光注視著這個稚氣末消的新戰友，笑著說：“小馬的看法有道理，是的！現場只是一條田間狹窄的小路，無法通行汽車，但是，我測量過了，能通馬車，這里離汽車公路有500米左右，我們根據現場有馬糞和粟色的馬毛這些痕跡，可以設想，犯罪嫌疑人是先用汽車將尸體運到公路邊，再用馬車轉移到水溝邊來拋尸的。”
小馬：“這么說，罪犯應是兩人以上，即開汽車的一人，趕馬車的，又是另一個人。”
高翱：“是的，應是兩人以上，因為一個人，總不能同時使用汽車和馬車兩種運輸工具。”
劉春麗問：“我們現在怎么辦？”
高翱：“我們現在應集中警力，排查附近村莊所有的馬車，尤其是馬匹的毛色是粟色的，看誰的馬車在棄尸地點停留過？這樣我們的調查范圍大大地縮小了，這樣順藤摸瓜，就不難查出兇手了。”
果然不出高翱之所料，排查附近村子的所有馬車，獲得重大的的突破。
翌日，高翱剛剛上班，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掏出來一聽，是小馬興高采烈的聲音，他向興奮地報告說：“報告高隊，我昨天到下河堤村排查馬區排查馬匹一事，據三里灣鐵路道口守道口的工人李亞貴反映，案發當天晚上，831次直快通過道口之前，恰有一輛馬車從城區方向而來，準備通過道口，李亞貴發現馬車上躺著一男一女，顯然都是喝得酩酊大醉，他們兩人躺在馬車上，任憑馬兒信馬由韁自由自在地走著。李亞貴說，那男的穿一套舊軍裝，頭有點兒禿，女的側蜷臥著，看不清臉，只見披肩的長發，上身穿件藕色喬其紗上衣，下身穿著一條石磨藍牛仔褲，從這個女人的衣服和發式和柳碧玉失蹤時是相苻的。”
高翱忙問：“那時是幾點鐘？”
小馬：“我調查過了831次直快當晚是正點通過道口，時間是8點42分。”
高翱又說：“馬匹的毛色你搞清楚了嗎？”
小馬回答：“據李亞貴說，馬匹的毛色他沒注意，不是黑色就是栗色，因天黑他沒看清楚，但肯定這不會是白馬！”
高翱接完小馬的電話，說：“我們不妨大膽地設想一下，躺在馬車上那個女人正是柳碧玉呢？”
劉春麗馬上提出反駁的意見，她說：“假設躺在馬車上這個女人就是柳碧玉，這是毫無根據的，柳碧玉是個城市姑娘，從我們的調查中，并末發現她有農村的親戚和朋友，一個年輕的城市姑娘，那時天已將黑，她怎么會同一個農村的趕馬車的男人躺在同一架馬車上呢？”
麥英說：“也許她是走出醫院被犯罪分子劫持或是灌了麻醉藥了呢？反正衣服和發式都和柳碧玉出走時是吻合的。”
劉春麗：“單憑衣服和發式是不能說明問題的。或許這是巧合，而且，時間也有矛盾呀，藥濟師關木慶和林福祥不是在9點鐘的時候，還明明聽到她在醫院的女浴室里唱歌嗎？她不可能用12分鐘又飛到180公里以外的醫院洗澡。你說這是可能的嗎？”
高翱用手止住兩個戰友的爭議，說：“我們不妨大膽設想，很有意義，要是馬車上這個女人真的是柳碧玉呢？”
人們面面相覷，不知如何回答。
局長雷陽從室外出來，他搭訕說：“是的！要是馬車上的這個女人，真的是柳碧玉的話，就說明我們這幾天的調查，已陷入人家設置的迷魂陣圈套，那么，我們的調查，就要推倒重來，一切從頭開始！”
“啊——”眾人愕然。
六
第三天，傳來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小馬這機靈鬼，在三里灣村查獲該村馬車專業戶李老八有重大嫌疑，他的衣著和特征等和鐵路守道口工人所提供的情況相苻，馬匹的毛也是栗色的。據調查，李老八有前科，小馬調閱了他的檔案，經技術撿驗，柳碧玉皮帶上那顆指紋，正同李老八的指紋相吻合。李老八是強奸殺人重大嫌疑人，似乎證據確鑿，因此，高翱趕到三里灣鄉，對李老八傳訊。
據了解，李老八，現年三十八歲，原來是個好吃懶做專門偷雞摸狗的二流子，因為盜竊耕牛，曾被送勞改三年，釋放后，他搞起馬車運輸專業，日子還算可以過得去，雖然不再偷竊，但是嗜酒如命，惡習未改，他是一條光棍，所以喝起酒來，無所顧忌，他逢酒必喝，逢喝必醉，他常在本鄉收購一些新鮮的蔬菜，瓜果等拉到城里的農貿市場賣，他有時也去市場撈一把，帶點日雜用品回村里出售，每次回村時，總是喝得爛醉如泥，倒在馬車上，他所在的村子，比較偏僻，路上汽車較少，所以，他回家時，真是老馬路熟，他都是任由馬兒信馬由韁自由自在地拉他回家，經常是半夜三更才回到家里。
高翱一到三里灣鄉，就去找治保主任馮云剛了解情況，馬小保和劉春麗去找李老八，據該村的治保主任馮云剛介紹說：“李老八勞改釋放回來后，可以說是能痛改前非了，再沒有什么不法行為，只是愛喝酒，喝了酒，就發酒瘋，上月24號，還同一個汽車司機打架，差點將人家的眼睛打瞎呢！”
“司機？是哪個單位的？”高翱感興趣地問。
“是市人民醫院的。”
“是什么型號的汽車，車號你記得嗎？”
“是一輛東風牌的垃圾車，他們的汽車，是拉垃圾來的，車號我沒有記住。”
“你知道他們打架的原因嗎？”
“李老八說那個司機是個賊，偷了他的東西。”
“你詳細談一談他們打架的經過好嗎？”
“那天，李老八剛去溜馬回來，看見這輛汽車的駕駛室里掛著一個大號的軍用水壺，他說抓住賊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揪住那個司機就打，我們好不容易才勸開，據李老八說，這司機不是個好東西，經常趁他回家時醉倒馬車上，偷他馬車上的東西，他晚上從城里回來，經常是喝醉了酒，人事不省，回到家時，所買的東西不翼而飛，肯定是有人趁他爛醉如泥從他的馬車上將東西偷走，就在打架前兩天，他被人偷去一瓶三花酒和一只燒鴨，更使他惱火的是，偷他東西的人，還同他開了一個惡作劇的玩笑。”
“什么玩笑？”
“那人偷走了他的東西之后，又把他的馬兒，拴在路邊一株樹上，害得他天亮才趕到家，誤了一天的生意，他直著嗓子罵了一天的娘。所以一看見水壺，認出是自己之物，就同那個司機拚命了，差點打瞎那司機的眼睛。”
“那司機叫什么名字？多大的年紀？”
“大概二十五六歲年紀，流里流氣的，穿一件黃色夾克，鴨舌帽，可能是姓王。”
“你們是怎么處理這一樁斗毆事件的？”
“我們問李老八，憑什么說那只大號軍用水壺是他的，他說他的水壺底下鐫刻有他李志勇的名字，我們將翻轉，果然上面刻有李志勇三字，那汽車司機理拙詞窮，多虧隨車來的一個中年漢子，他怕傳出去影響醫院的名聲，他息事寧人，掏出50元錢，賠了李老八的酒錢和燒鴨，才平息這場風波。”
“那個息事寧人的中年漢子叫什么名字？知道嗎？”
“姓名我不知道，只聽那受傷的司機叫他做‘阿福哥’，并將方向盤讓給他……”
“這么說，是那個叫‘阿福哥’的人將車開回去的？”高翱兩眼炯炯有神起來。
“嗯！那司機的眼睛被揍得如核桃一樣，他無法開車了。”
高翱和治保主任馮云剛來到李老八的家，此時，馬小保和劉春麗正在向李老八問話，劉春麗手上拿著水筆做記錄，小馬一臉的怒氣，李老八耷拉著腦袋蹲在地上，看樣子問話陷入了僵局。
高翱一到屋子里坐下，問李老八，說：“怎么？鐵證如山，你還想抵賴？”
李老八帶著哭腔，驚恐萬狀地說：“政府！我真該死！她的褲子是我脫的，我犯了錯誤，但是，人并不是我殺的，我沒有殺人啊！”
馬小保狠狠瞪他一眼，說：“三月八日晚上７點多鐘，有人看見她躺在你的馬車上，你是怎么劫持她上你的馬車的？”
李老八額頭沁出黃豆大的汗珠兒，結結巴巴地說：“我沒有劫持……那個姑娘……不，不是姑娘……真的不是啊！”
“人在你馬車上，你還要抵賴？”
“不！我說的全是實話，有一具姑娘的尸體在我的馬車上不假，那晚，我喝醉了，馬車直到村頭我才醒過來，在月光下，我看見我馬車上躺著一個姑娘，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嘻！真是仙女下凡，我走桃花運了，于是我就動手解她的褲帶……”
馬小保搭訕：“于是，你就強奸了她，她不從，你就掐死了她！”
“不！不！我沒有強奸她，我解開她的褲帶一摸，她全身已經僵冷，原來是一具死尸，我嚇得魂飛魄蕩，實在沒有辦法了，我只好又趕著馬車到溝邊去將尸體扔掉，我說的都是實話。”
高翱說：“好吧！李老八，就算你說的都是實話，當時，為什么你不去報案呢？”
“我怕啊！怕你們不相信我，因為我有前科，我這回是倒霉透了，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啊！嗚……嗚……”這蠢漢著急得哭泣起來。
高翱溫和地說：“若不是你殺的，你就不必驚慌嘛，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走一個壞人，你想自己清白無事，就得配合我們，盡快捉住兇手，你老實告訴我，你是幾點鐘從市區里出來的？”
“我是下午6點從南崗市農貿市場出來的，走到十里鋪，遇上了賣狗肉的陳二禿和殺豬的何亞四，我們是好朋友，陳二禿賣剩兩斤狗腸，何亞四賣剩一個豬肺，我又有酒，我們就在路邊的粉店，叫粉店幫我們炒熟，又買了兩碟炒粉，我們就又喝了起來，直到７點多鐘，我喝醉了，他們扶我上了馬車……至于尸體是什么時候在什么地方被人裁臟陷害，我就不知道了。”
高翱兩眼炯炯地盯著他的手，看見他的手指，完好無缺。
七
案情調查正在緊張進行的當兒，那天早晨，天剛蒙蒙亮，晨光曦微，生活小區內的花木，晨霧還披上一層薄薄的輕紗。堅持晨跑的余小江，順著醫院的林蔭大道慢跑著。
這醫院宿舍區，是全市綠化先進單位，住宅區內，樹木森森，草坪茵茵，在綠蔭婆娑的蔭影中有一座國家文物保護建筑——大雄寶殿，余小江跑步跑到這大雄寶殿的閣樓下面，猛地發現水泥路上，仰面朝天躺著一個人，他仔細一看，原來是王南聲，只見他腦漿迸裂，臉上頸上全是鮮血，人已經咽氣了。
余小江陡然一驚，就象個百米沖刺的運動員，急忙向醫院辦公室沖去。
沒多久，刑警隊長高翱率領他的刑偵隊，駕著紅燈閃閃的警車，鳴著警笛，風馳電掣般趕到了這環境幽美醫院生活小區。
勘查開始，高翱環視周圍，發現王南聲的尸體正對著大雄寶殿閣樓的游廊欄桿處，死者的腦漿四濺，鮮血濺滿一地，慘不忍睹，顯然是墜樓而死的。
尸體躺在距離飛檐滴水50厘米處，頭向著水溝成直角，尸體頭部著地幾乎和欄桿垂直，墜樓者是沿著廊柱，頭朝下，腳朝上徑直墜下來的。死者上身穿著一件白色純棉襯衫，下身穿條灰色滌倫長褲，腳上只穿著一雙淺灰色的尼龍襪子，沒穿鞋，一雙白色的旅游鞋，一只甩落在離死者耳朵20厘米的泥地上，另一只緊靠死者的肩膀，整個現場周圍，雖然都是濕軟的泥地，但是奇怪的是沒有發現有腳印。
勘查時，眼明心細的劉春麗蹲在一叢紫羅蘭花圃下，她輕輕叫了一聲“嗨！”高翱馬上明白，自己的助手發現了可疑的情況了，他走了過來。
“哦！我明白了！”劉春麗驚喜地說著，掏出照相機，對著花圃拍了一張照片。
高翱才發現那叢紫羅蘭根部的泥地里，有一個深深的、圓形的、頃斜的洞。他掏出鋼尺量了一下，洞口直徑5厘米，深15厘米，向著廊樓作45度角的頃斜。
高翱向四周環視一下，這是一個長方形的花圃，花圃四周圍欄用雪花石砌成，高約20厘米左右，離飛檐滴水溝相距大約一米，花圃很長，盡頭就是曲徑通幽的小路。
“春麗，這花圃圍欄上有人走過！”高翱平靜地說：“你看，這人在圍欄上一邊走，也許，他害怕自己的腳印留在圍欄上，所以他一邊拖著腳步，所以在圍欄上并沒有留下腳印，但是卻把圍欄上的露珠拭干了。”
他們兩人順著圍欄上的擦痕尋去，春麗感到奇怪地說：“這花圃四周都是泥地，泥地上并沒有腳印，說明沒人來過，但是這人是從哪兒登上這花欄的呢？”
“我可以肯定，這花圃盡頭，還有這樣一個圓洞！”高翱胸有成竹地說。
他們沿著花圃走到另一頭，果然，不出高翱之所料，花圃和花圃之間的的泥地中間，也有一個這么一模一樣的圓洞。
“明白了吧？”高翱低聲地問。
春麗撲閃著一雙明亮的大眼，點點頭，表示已經明白。
樓下的現場斟查完畢，兩人又登上大雄寶殿的游廊，這是一座杜甫廟，屬重點保護文物單位，因杜甫在唐玄宗時，當過“左拾遺”的官職，因此，人們習慣稱他為“杜拾遺”，后人為了紀念他，在此修建一座古廟，以作紀念這位古代的詩人。這座古老的閣樓，琉璃瓦，漢青磚，畫梁雕棟，飛檐高高翹起，風軒斜透，斑駁樹影，掩飾著古雅雄偉的殿堂，愈見蒼幽。因是國家文物保護單位，平時是禁止人們造訪的，這游廊離地面有兩丈多高，用朱紅的楠木做成寶瓶狀的欄桿，高約一米，這古殿由于發現了白蟻，正在修繕，已經關閉，停止游客登樓游覽，所以臺階上積著一層厚厚的塵埃。只見塵埃上有一行清楚的腳印，從臺階最下一級一直伸延到死者墜樓的欄桿處，鞋印長度是24厘米，是雙星牌壓模旅游鞋留下的，鞋底印紋是波浪形，腳印是單向的，也就是說只有上樓的腳印，沒有下樓的腳印，給人的印象是這人上樓后再不下來了。
“這人的鞋印和王南聲尸體旁邊的那雙鞋是一致的，說明只有王南聲一人上樓。”春麗說著。
他們勘查完閣樓，又在林福祥的帶領下，進入死者的宿舍。
王南聲宿舍，室內中央放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杯盆狼藉，吃剩的還有半碟燒鴨，半碟白斬雞，桌面撒滿桌的花生米，兩瓶三花酒喝得只剩下一點點兒……
高翱又從王南聲的床頭柜里搜出兩大扎人民幣，用手帕包得整整齊齊，他們數了一下，剛好是5000元。高翱用放大鏡觀察著這房子內一切器具，出人意料之外的是所有的餐具和器皿，都沒有留下指紋。高翱成竹在胸說：“顯然，這些用具是被人仔細拭過了。”
王南聲的尸體運回公安局法醫處解剖，結果表明，死者胃里有大量的酒精，可知死者在死亡前酗酒狂飲，致死的原因是頭頂顱骨破碎，頭蓋骨有一個圓形塌陷的破碎傷痕，可能是墜樓時，頭部撞在一塊圓球形石塊上所致。
高翱集中警力搜索，但是始終沒有搜到導致王南聲死亡的這塊圓形的石頭。
這時，社會上流言蜚語，說柳碧玉失蹤致死一案，因王南聲自殺身亡而很快結案了，這是一樁婚姻不遂報復殺人案，王南聲和李老八合謀殺人的故事，有鼻子有眼睛地不脛而走，在全市區沸沸揚揚傳開了，仿佛只等結案了。
善良的人們不由得唏吁感嘆，柳碧玉這個如花似玉的好姑娘，真是紅顏命薄，好端端的而悲慘喪命，更為王南聲喪盡天良而憤慨。
醫院很快恢復了寧靜的氣氛。
八
劉春麗一進入辦公室，發現隊長高翱的辦公室桌上堆滿鈔票，高翱正全神貫注地數鈔票。
劉春麗驚訝地問：“喲！高隊，哪來這么多錢？”
“這是從王南聲宿舍里搜出來那5000元鈔票。”
“這票子我們都數過兩遍了，難道你還懷疑有錯？”
高翱：“春麗你說，這票子除了數目，還有什么特征嗎？”
“哦！我正想向你匯報，今天我打電話和南環路儲蓄所核對過了，儲蓄所的營業員說，當天發給王南聲的鈔票全是新票，都是百元面額的大票，共50張，因是新票，所以鈔票上面的號碼都是順序排列的！”
“好！我正是因為這事才將這些鈔票借出來再檢查的，你看——”高翱拿起一扎鈔票遞給春麗說：“你說為什么從王南聲住處搜出來的5000元鈔票中，卻有八張號碼是不按順序排列呢？也就是說這八張是舊鈔票，為什么？”
“一眼就看出來，這八張舊鈔票是后來才補上的！”
“后來才補上？為什么要補上呢？”
“湊夠5000元這個數目唄！”
“王南聲為什么要湊夠5000元這個數呢？你想過這問題嗎？”
“哦！我明白了！”春麗恍然大悟，說：“他是準備回來投案自首。”
“對羅！他失蹤幾天后，在外面花了800元，他回來準備投案自首，所以就從別處湊來800元舊鈔票，湊夠他冒領柳母那5000元的數目，準備賠退，要不是想回來投案，湊這個數如何解釋？”
“哎呀！這么說，他是想回來投案自首的？”
“不錯，他是想回來投案自首的，可惜的是他還末見到我們，就被人家灌醉，做了一個酒醉后墜樓自殺的假現場。”
“好狡滑的家伙！”
“據我調查，王南聲雖然嗜酒如命，但是他的酒量不大，從他的宿舍看，喝光了兩瓶桂林三花酒，所以喝酒者肯定不只他一個人，雖然酒杯、筷子、飯碗只有一份，但是這是假象，要知道桂林三花酒是一種烈性酒，酒度50度，王南聲沒有這樣的海量，即使他拚命喝下，但喝后他就絕對不能再爬上兩丈多高的閣樓再跳下來，說明有人將他灌醉，再將他扛上閣樓，再倒栽蔥摜下樓來。”
劉春麗：“昨天勘查他的宿舍時，我也感到有點兒奇怪，為什么他的餐具上沒發現指紋呢？顯然是有人將餐具統通拭過，是王南聲拭的嗎？不是，因為一個將要自殺的人，是不會有這樣的心理現象的，是其他人從中做手腳胡弄我們。”
高翱：“正是這樣，他自以為聰明，誰知反而弄巧反拙，露出了馬腳。王南聲那雙鞋子也落得奇怪，這是一雙系鞋帶的旅游鞋，若穿這種鞋子跳樓，鞋子是絕對不會脫落的，即使脫落，也不會甩在頭部附近，說明有人將死者的鞋子脫下，穿在自己的腳上，又將死者扛在肩上，扛上閣樓，將他摜下樓來，制造單他一個人上樓自殺的假現場。”
春麗掄著說：“現在我知道兇手是怎么樣逃離現場的了，他是將一根晾衣報的竹竽斜靠在花圃里，作案后，他順著竹竽爬下樓來，又扛著竹竽踩上花圃的圍欄，拖著腳步，走到花圃盡頭，那里離水泥路還有兩米多的距離，中間是松軟的濕泥地，他為了避免腳印留在泥地上，他就持著竹竽，像持桿跳高的運動員一樣，作撐竽跳，飛身騰空越過這段泥地，所以，在這段軟濕的泥地中央，又留下另一個圓洞，其實，這圓洞就是竹竽的支撐點。”
“對！對！這人身手不凡，王南聲80多公斤，此人能扛他上兩丈多高的閣樓，并舉過頭頂，將他摔下樓來，他的膂力很不簡單啊。”
劉春麗欣喜地說：“高隊！我明白誰是兇手了，你為什么還不將他逮捕歸案呢？”
高翱胸有成竹地說：“柳碧玉被殺一案，我們已經查得水落石出了，調查中證實，柳碧玉是在醫院后院內被人殺害的，殺害后，犯罪分子又移尸到三里鄉滅跡的，我們調查結果，兇手必須具備以下的特征；
“一 兇手必須會開汽車，因為他是開汽車將尸體運出醫院的。
“二 這人一定是醫院大門守門人劉清的熟人，而且是劉清僅憑聲音就可以認出來的老熟人，所以他開汽車移尸出醫院時，盡管他是穿著王聲的衣服，戴著王南聲的帽子，扮成王南聲的樣子，可是他在等待守門的劉清給他開門時，他做賊心虛，不敢抬起頭來，也不敢說話，怎么辦呢？只好佯醉伏在方向盤上一個徑兒按喇叭，試問，一個人假如他爛醉如泥，頭也不能抬時，他還能開汽車嗎？
“三 該人一定非常熟悉李老八的生活習性，知道他回家時一定爛醉如泥，他才敢移尸陷害。
“四 這人一定是個大力士，膂力過人，他才能扛著王南聲的尸體上了閣樓制造自殺的假現場。
“五 最后還有一個鐵的證據——羅碧柳的咽喉里卡有一片小指甲，這是罪犯的小指指甲，這是被害者同兇手搏斗時咬下的。”
“六，這人一定是一個左撇子……”
這時，小馬剛好走進辦公室，他搭訕地問：“可是王南聲和李老八呢？”
高翱不動聲色地說：“王南聲有罪，他不該見利忘義，冒領柳母5000元錢，李老八有錯，他先是動機不良，后來發現尸體后，又不及時報案。延誤我們偵破時間。”
小馬又問：“那么兇手是誰呢？”
高翱嚴肅地說：“兇手是林福祥，也許是，柳碧玉的確是人民醫院最漂亮的好姑娘，所以使他對她確實是太動感情了，簡直是垂涎三尺。”
小馬懵懂起來說：“我不明白……”
高翱解釋說：“情況是這樣，3月8日那天下午，林福祥發現柳碧玉的自行車忘記鎖，他就設計這出丑劇，將她的自行車鎖上，拿走了她的鑰匙，就在下班的時候，到她下午去倒過垃圾的的后院‘守株待兔’等她，果然不出他的所料，下班后，柳碧玉找不到自己的自行車鑰匙，她以為是丟在今天下午去倒垃圾的后院了，果然到后院里來尋找，就一頭撞入他設置的陷阱里，此時后院已經下班，四處無人，這里環境偏僻，周圍盡是樹木、正是作案理想的地方，這時，他撲向這個可憐的姑娘，企圖用暴力強奸她，她不從，拚死反抗，大聲呼救，林福祥怕罪行暴露，就滅絕人性，掐死了她。當他將她的尸體抱上停在附近的汽車時，林曉月找碧玉來了，當時由于林福祥剛作完案，渾身大汗淋漓，為了欺騙林曉月，以清除她對他的懷疑，他就原地打滾，跳躍翻騰，裝成練功習拳的架式，請問，打拳習武，醫院里有的是草地，為什么非要到剛犁過疏松的泥地來練習呢？
“還有，王南聲是他的鐵桿哥們，他利用王南聲吊兒郎當的習性，平時汽車鑰匙經常給他，他配有王南聲的汽車鑰匙，那晚他作案后，潛入王南聲的宿舍，穿了他的衣帽，扮成他的樣子，將尸體運出醫院，當時醫院的大門已經關閉，他怕劉清認出你來，所以他連門也不敢叫，佯醉伏在方向盤上一個徑按喇叭，這樣又能掩飾自己的真面目，又能加深劉清老漢對王南聲的反感，以便以后作證。他弁尸后，將汽車開回來，他怕大門有人，感到再裝醉是不行了，他就將汽車停在桂花胡同巷口，脫下王南聲的衣服和帽子，恢復他原來的真面目，以保安隊長身份走到醫院大門口打探情況，他看見劉清老漢上班前喝了點酒，他就小題大做，嚴肅批評了劉清，又假惺惺關心他，倒茶給他喝，給他在醒酒茶里放了事先準備好的麻醉藥，將劉清搞得頭昏腦脹，他好支使他回家睡覺，替他值班守大門，劉清剛一走，他就溜到桂花胡同巷口，將那輛汽車開回醫院。又將碧玉的存折丟在王南聲門口，讓王南聲拾得去冒領她的錢，以便陷害他。”
“劉清說汽車開出醫院是７點鐘，而關木慶在9點多鐘時還聽到碧玉在醫院的女浴室里唱歌，你是怎么解釋？”小馬問。
“至于他和關木慶在9點多鐘還聽到碧玉的歌聲一事，也是他玩的伎倆，當天下午，藥房還是好好的，可是傍晚卻被他破壞了，目的是使他有借口去換藥庫的鎖，讓關木慶聽到碧玉的歌聲好給他作證，至于9點鐘碧玉的歌聲，其實這是一盒錄音帶，這是王南聲鬧單相思里就偷偷錄下來的，現在派上用場了，他騙完關木慶，又去哄余小江當晚同他一起在值班室值班到凌晨三點，以后就同他共一張床睡到天亮。但是他也有疏忽的地方，女浴室里的自來水籠頭上卻留下他的指紋，他到女浴室去干什么去？能自圓其說解釋清楚嗎？”
“可是李老八運尸是怎么解釋的？”馬小保還是不明白地問。“照你這么說，倒是林福祥雇他來運的？”
“不！是林福祥將尸體運出市區，準備運到偏僻一點的地方扔掉，半途遇到李老八的馬車，他見李老八爛醉如泥，他便乘機移尸上他的馬車進行陷害，李老八是一個勞改釋放的人員，他有前科，他就讓他背黑鍋，讓他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若不是王南聲作的案，為啥他又畏罪自殺？”
劉春麗補充說：“王南聲不是畏罪自殺，也是被林福祥殺死的。王南聲冒領了柳母5000元存款后，知碧玉出事了，他心里害怕，一時胡涂，畏罪潛逃，經過幾天的思想斗爭后，明白自己唯一的出路是回來投案自首，爭取從寬處理。因為林福祥在他的身上作了太多的文章，只要他一回來自首，林福祥就會暴露，于是，林福祥一不做，二不休，一起將他也干掉，林福祥將他灌醉后，用啞鈴將他打死，穿上他的鞋子，扛上他的尸體，爬上‘杜拾遺廟’的大雄寶殿的閣樓，將他從游廊摜下來，制造畏罪自殺的假象，作案后，林福祥不敢沿著臺階下樓，他怕腳印留在臺階上，他就順著事先準備好的一根斜靠在外墻的竹竽攀爬下樓來，下樓后，為了滅跡，他又扛著這根竹竽，在花圃的圍欄上拖著步子，走到花圃盡頭，這里隔著３米寬的泥地才到水泥路，他怕腳印留在泥地上，于是他就作持竿跳，躍過泥地，所以在這花圃欄上沒有留下他的腳印，但在這塊泥地中間，卻留下一只圓洞，其實，這個圓洞，就是他作持竿跳時那根竹竿的支持點，他就是這樣逃離現場的。”
春麗一拍手，說：“好！推理無懈可擊，證據確鑿，我們馬上報檢察院，逮捕林福祥！”
春麗話還未說完，小馬打來了電話說：“林福自知自己的罪行敗露，昨天就逃之夭夭了。”
高翱一捶自己的大腿，懊喪地叫道：“我們又遲了！”
九
翌日，當高翱正想發出通緝令捉拿林福祥的時候，局長雷陽打不電話，要他到局長辦公室，他放下手頭的工作趕到局長辦公室，雷陽坐在辦公室里看文件，他抬起頭來問他：“高翱，你認為林福祥殺死柳碧玉的動機是什么呢？這問題你思考過嗎？”
高翱不假思索回答：“這還不是顯而易見的嗎？這是一樁強奸殺人唄！”
雷陽說：“可是據尸檢得出的結論，死者并沒有被強奸過呀！”
“是因為柳碧玉是一個外柔內剛的姑娘，她致死不從，拚命反抗，他才惱羞成怒，將被害人掐死的。”
雷陽搖著頭說：“不！不！這案比你想像的復雜得多，他所以殺害柳碧玉，因為柳碧玉認得他的同伙，他是被人主使，殺人滅口的，據調查，柳碧玉原來是香港‘瑪麗亞醫療中心’的護士，是香港‘7•12’一億七千萬元大劫案中唯一見過那個佯裝車禍受傷的女劫匪的證人，她就是在香港怕黑社會的匪徒殺人滅口，半年前，才從香港逃回來的。可是，真是冤家路窄，她回到內地，又遇上那個女歹徒，她們又狹路相逢了，那伙歹徒怕她認出來，就殺人滅口。據柳碧玉的好朋友林曉月說，就在發案前一天，柳碧玉還受到那伙歹徒的威脅，此案背景十分的復雜，涉到省港兩地的特案，說明現在‘九七’香港回歸臨近，香港的一些黑社會的劫匪，感到窮途末路，于是，就聯絡內地的不法之徒，越境作案，他們首先在香港進行‘踩點’，對作案地區的地形以及火力配置、警力情況等進行了極為詳細的了解分析后，然后以經商、觀光、旅游等合法為借口，進入內地，與內地的亡命之徒沆瀣一氣，狼狽為奸，周詳謀劃之后，利用偷渡等方式，將內地的亡命匪徒送往香港，在香港作案后，又迅速潛回內地躲藏。現在港人就把這種方法越境作案者稱為‘香港旗兵’，我們一定得協助香港警方，偵破這案，為香港回歸做好工作。”
局長說完，將一份備忘錄遞給高翱，繼續說：“這是林曉月提供的柳碧玉遭受威脅的情況，你一定得重視這情況啊！”
關于柳碧玉受到威脅，林曉月是這樣提供的，情況是這樣；
十
這是上星期六下午大約６點左右光景，柳碧玉下班后，便急急忙忙地騎上她的自行車，繞近路趕回家去，街上下班的人流川流不息，柳碧玉的身子向前傾在車把上，小坤包掛在自行車的車把上，輕松地在狹窄、偏僻的小巷里穿行著，那些商店的櫥窗像走馬燈似地在她的眼前一閃一閃而過。
她行駛到一家餐館的門口，突然從里面走出兩個人來，一男一女，她一看，驚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她猛剎住車，車子險些撞在那個女人的身上，原來就在這一瞬間，柳碧玉發現那個女人，臉很熟，柳眉杏眼，瓜子臉，黑黑的長發，她想起來了，這女人就是香港的震驚全球的“一億七千萬元”大劫案那個佯裝車禍受傷的女人，她陡然一驚，剎住自行車，歪坐半邊屁股，用一只腳支著地面，保持著身體的平衡，兩眼定定地盯著那個女人，那女人也是一愣，兩眼驚恐地看著他，同那女人一起走的那個男人，這時也是十分驚恐地抬起頭來注視著她，顯然，他已經意識到柳碧玉已經認出他們來了，他腮幫的肌肉顫動著，本能地伸手去抓他的提包，陡然間，掏出了一支手槍，他那雙野獸般的眼睛里，噴射出兇殘、冷酷的目光，虎視眈眈地迫視著面前這個妙齡少女，好像立刻就要把她生吞活剝一樣。碧玉害怕極了，她急忙避開那恐怖的目光，慌慌張張地蹬車飛快地拚命向前馳去。
碧玉猛蹬了一段路，再回過頭來，發現那個人竟從后面猛追著，她使勁地踩著自行車，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心突突地跳著，天在動，地也動，這平坦的馬路，霎時，變得如此兇險，她渾身上下冒著涔涔的汗水——不！那不是汗水，而是她充滿著驚悸和恐懼的眼淚，在她那因過度慌亂而戰栗的毛孔中頻頻噴涌出來罷了。
她竭力想擺脫這個家伙，可是，在極度慌亂之中，她連人帶車幾乎一起起摔進路邊干涸的水溝里，一直掛在車把上的一個坤包也掉在地上，她顧不得撿起來逃命似地爬起來，重又跨上自行車一溜煙地逃走了。
那人在后面喊道：“喂！小姐！等等……”
碧玉使出全身的力氣，像一只被獵狗追趕的兔子，拚命踩著自行車，直回到家門口，她才松了一口氣，現在她確信，她已經甩掉那個惡魔了。但是胸口仍是撲通撲通地跳動。
碧玉剛踏進家門，反手關上防盜門，筋疲力盡靠在門邊，這時，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她以為是媽媽從姥姥家打回來的，她興奮地拿起電話，說：“媽！是你嗎？”
但是電話里響起了一個低沉而沙亞的聲音，似乎這人還在喘氣。碧玉大吃一驚，不是媽媽的電話。
這時電話里那低沉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你是柳碧玉小姐嗎？”
碧玉聽清楚了，就是剛才那個人聲音。她嚇出一身冷汗。說：“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那沙啞低沉的聲音惡狠狠地說：“柳小姐！我是誰并不重要，但是我想告訴你，我是剛才撿到你的坤包的人，你的工作證就在坤包里，所以，現在我知道你叫柳碧玉，是人民醫院的護士，住址和電話號碼我也清楚了，這意味著什么知道嗎？……”
碧玉面色發白，渾身發抖，雙手戰栗，突然感到脖子后面冒出了一股冷汗，隔肢窩濕漉漉的，連喘氣也感到困難了。她拿起話筒的手也瑟瑟發抖，不知所措地站著，雙腿也微微發顫著。
這時，電話里換上一個女人的聲音：“柳碧玉，你好好聽著，當我們在香港弄點‘大茶飯’吃的時候，沒有人看清楚我的臉，你是唯一能認出我的人，你知道嗎？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你的處境嗎？你現在大概也明白你是同什么人打交道吧？我警告你，請你不要多嘴多舌，多嘴多舌，總有一天，你的舌頭會被割掉的。明白嗎？”說完，還沒等柳碧玉說一句話，對方就把電話咔嚓一聲掛斷了。
碧玉慢慢地放下電話，她預感到將有一場災難降臨到她的頭上，她一屁股跌坐在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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