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 霧海擒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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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高翱剛踏入局長辦公室,雷陽就說:“小高,陳登不是我們要追捕的‘虎鯊’,他只不過是人家棋盤上一顆小卒罷了,你的看法怎樣?”
“局長!你發現了什么破綻?”
“是的!就是你們在蝙蝠山莊門口前收集到的那片烤漆片,據說是沈玩石那輛‘桑塔納’牌汽車脫落下來的,地上的汽車輪胎印也是他那輛汽車的,對嗎?”
“對!我們現在尚未排除對沈玩石的懷疑……”
“可是趙虹玉只是供認她只是租了一輛‘夏利牌‘汽車,去蝙蝠山莊,怎么‘夏利牌’變成‘桑塔納牌’的輪胎印呢?”
“可是我們手頭上有‘桑塔納牌’小車在蝙蝠山莊留下的輪胎印的模型,是不是趙虹玉想掩護丈夫說了假話?”
雷陽霍地站起來,走到高翱面前,嚴肅地說:“昨天我親自到西環路汽車修理中心調查過了,那里的工人說,當晚他們已經將沈玩石那輛‘桑塔納’拆散了,無論如何,當晚是不能行駛的,他們修理工人共有四人,出具上述的證明,這該怎么解釋?”
高翱以爭辯的口吻說:“可是,小馬曾拿過現場復制的輪胎模型去對照過沈玩石那輛汽車,小馬沒有搞錯,現在還可以復查。”
雷陽胸有成竹地說:“是的!小馬沒弄錯,但是,要是這輪胎模型是某一個別有用心的人作假的呢?他的目的只是想引誘我們的注意力集中到沈玩石身上,有人作替死鬼,他就可以金蟬蛻殼,逃脫法網了!”
高翱大吃一驚,兩眼盯著局長說:“局長!你是懷疑盧浣生?此案他是交警,協助調查交通工具的,這輪胎模型是他們提供的。”
“對!他表演得太過份了,最后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徹底暴露了自己!”
“這怎么可能呢?盧浣生是我們公安戰線的標兵,模范警察,曾立過功、受過獎,一向工作表現積極,他怎會如此……”
“嗨!我們已經進入商品社會,改革開放大潮中,龍蛇混雜,泥沙俱下,金錢就像的跑狗場上的電子兔,它讓一些意志薄弱者如那賽狗一樣拚命追逐,是的,盧浣生曾是模范警察,標兵,立過功,受過獎,但是這只能說明他的過去,人并不是生活在真空里,人是會變的,若林彪不是自我爆炸,折戟沉沙,誰敢說個不字?說到此,就沒有什么奇怪的了!”
“局長!可是你怎么又安排他協助我們工作呢?”
“給機會他登臺表演唄!若不是這樣,他能這么快就暴露嗎?”
“你是怎么識破他的偽裝的呢?”
“在碼頭圍捕陳麗莎時,我是故意讓他先知道我們圍捕陳麗莎的,其余的人是臨場才知道這消息的,只有你和他事先知道,才有時間通知陳麗莎逃跑。”
“啊!這么說,陳麗莎逃脫,完全是他從中攪的鬼?”
“是的!就是他!冷艷玲—就是化名‘陳麗莎’這個女犯罪嫌疑人,利用同他愛人杜倩倩是同鄉好友,每次從國外帶回來毒品,回國后,就到杜倩倩家去作客,假裝要杜倩倩陪她去游泳,將毒品放在他家里,做老公的盧浣生卻在家中,將毒品調包,悄悄換上貨真價實的‘海獅牌’奶粉,盧浣生身為公安局刑警隊長,誰會懷疑到他身上呢?小高,我們要提高警惕,對拿槍的敵人,非同小可啊!這是我辦的最后一樁案子,你可千萬別出漏子啊!”
高翱一怔:“局長!你……”
“我的離休報告上面已經批下來了,我一辦完這樁案子,就正式離休了,離休后,我準備到戒毒所去,我想在那里繼續做點事,在戒毒所里,那些誤入迷途的人,他們不但需要醫生和藥物,他們更需要真摯的同情和溫暖,清除他們心中的障礙,驅除他們心中的魔鬼,我想對于他們那顆冰冷、破碎、麻木的心比什么都重要啊!你告訴春麗,你就說我在家里已腌好她最愛吃的糖醋豬腳,你也來,你應該勇敢些兒,這就作為你和阿麗為我這個老阿爸踐行吧!”
二
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高翱一把抓住話筒。春麗在電話里焦急地呼喊著:“報告大隊長!剛才沁春園餐館報告,杜倩倩跳樓自殺,現在正送醫院搶救之中。”
高翱霍地站起來。
“局長!我馬上到醫院去看看杜倩倩!”
雷陽叮嚀道:“你趕到醫院,在醫院想盡一切辦辦法,救活倩倩,必要時,叫他們請葉維苓去會診,他有祖傳跌打藥的秘方。”
翌日,高翱再次趕到醫院時,醫院的老院長已經站在醫院門口迎候。高翱一見他們,就迫不及待地說:“倩倩現在怎么樣了?”
老院長說:“唉!這女孩真可憐,她從四層樓上的陽臺跳下來,幸好得一根電話線擋了一下,所以沒死,但是腳骨已經折斷了,現在已做手術。但是危險期尚未過去。”
“是什么原因促成她自殺的呢?”
老院長摘下眼鏡搖頭嘆息說:“這女孩,心比天高,命似紙薄,他嫁了一個性虐待狂,我給她做手術時,看見她的大腿內側、陰部到處都是煙頭的烙印,慘不忍睹。”
老院長說:“啊!高大隊長!倩倩有一個包包,讓我一定親手交給你,不知里面是啥東西。”說完,從衣袋里取出一個紙包,交給高翱。
高翱撕開一看,原來是一盒錄音磁帶,他慌忙趕回局里。會同局長雷陽和春麗,將錄音磁帶放入放音機內,一按放音鍵,馬上傳出清晰的聲音,靜寂中是盧浣生可憐巴巴的聲音:
“倩!你不愛我!我是多么的痛苦,我是真心實意愛你的,你要求離婚,我很了解你,是的,我這個當警察的,確實是欠你的太多太多,的確不值的你愛,愛是不能勉強的,強扭的瓜不甜,現在我想通了,我同意你離婚的要求,好聚好散,要離婚,你也得同意我一條先決的條件……”
杜倩倩冷冰冰的聲音:“什么條件?你說吧!”
盧浣生:“艷玲小姐送給我那三罐‘獅牌’奶粉,你必須還給我!”
杜倩倩冷笑著說:“嘿嘿!我以為是什么希罕的東西?三罐奶粉,小事一樁,明天我到食雜公司買回來給你就是!”
盧浣生焦急的聲音:“不!不!我不要食雜店這些國產貨,我要冷小姐從國外帶回來的那三罐‘獅牌’的外國貨,前幾天,我放在壁櫥里,現在不見了,家里沒什么人來,肯定是你藏起來了,你還給我,我馬上同你去辦離婚手續怎么樣?我們離后,還是要好的朋友!”
杜倩倩鄙夷的聲音:“哼!奶粉?說得多輕巧?你不要把我當成3歲的小孩……”
盧浣生裝出可憐的聲音說:“是的!倩倩!我希望你理解我現在的心情,因為這是艷玲小姐送給我的東西,所以對我來說特別有意義,我不妨對你說,我愛艷玲,我同你離婚后,就同她結婚,所以特別珍惜她送的禮物,就算是我們夫妻一場,現在我求你了……”
杜倩倩憤怒的聲音:“盧浣生!偽君子!你這個先進分子,模范警官,共黨員,平時道貌岸然,我受夠了,那既然是三罐普通奶粉,你何須害怕?我已經交給你們刑警大隊的高大隊長了,你有膽量就到高大隊長那里討回來!”
盧浣生突然惡狠狠地怒吼起來:“媽的!臭婊子!敬酒不吃吃罰酒,你找死——卡噢!”接著是倩倩一聲凄厲的慘叫。
砰的一聲,錄音中斷。
雷陽霍地站起來,說:“證據確鑿,立即行動,逮捕盧浣生。”
他當機立斷,決定采取措施。他目光非常嚴肅對著高翱說:“高翱!盧浣生是一個危險的犯罪嫌疑人,他就是我們多年搜捕未獲的‘虎鯊’,他槍法極好,武藝高強,身手不凡,是個亡命之徒,現在他完全可能喪失理智而變得無比的頑固和兇殘。”局長兩眼關切地注視著高翱說:“小高!我完全相信你及你的戰友們的饒勇和獻身精神,但是,盧浣生也不是等閑之輩啊,他膽大妄為,現在已經墮落成一個亡命之徒,他是我們市公安系統的特等射手!你們對他不能掉以輕心啊!”
他默默地緊緊握著高翱的手叮嚀著。
三
小馬手握高倍望遠鏡,從盧浣生住宅對面的一座樓房的隱蔽窗口不斷地發出監視報告:“高隊!盧浣生正在家里吃飯,他神情泰然自若,未發現任何異常表現。”
雷陽下令要重點保護在醫院里住院治傷的杜倩倩,他分析估計盧浣生可能到醫院對杜倩倩殺人滅口,他讓高翱帶人在醫院門口等著,盧浣生一出現,馬上逮捕。
“執行第二套方案,打草驚蛇!”雷陽發出命令!
醫院的老院長馬上給盧浣生打一個電話:“喂!是盧隊長嗎?杜倩倩清醒過來了,你能來安慰她一下嗎?”
盧浣生正在吃飯,他接到電話,大吃一驚:“好!我馬上就去!”
8點鐘,小馬報告:“盧浣生一反常態,在家里焦急地踱著,不知所措,突然,他推摩托車出門,可能是到醫院來!”
“好!各就各位,準備戰斗!”高翱發出命令。
一會兒,盧浣生駕著摩托車風馳電掣般駛來,在醫院門口停住車,他手里拿著一網兜水果、麥乳精、罐頭食品等,大踏步向醫院的住院部走來。
在走廊上,高翱從椅子上站起來,載住了他的去路。他一看見高翱,心里一驚,一陣慌亂,但是又故作鎮靜,臉上露出輕蔑的神情。
“聽說倩倩墜樓了,我特地來看看她!”高翱盯著他的眼睛說。
盧浣生卻陰陽怪氣地嚷道:“啊!倩倩!你好大的面子啊!難怪你鬧離婚這么兇,尋死賴活要挾我,原來你是攀上高枝兒了……”
“胡說!盧浣生!我是來辦案的,倩倩不是自殺的!”
“你說什么?她不是自殺?”他突然目露兇光,臉呈殺氣,那張白凈英俊的臉扭得十分猙獰可怕。
“是的!她不是自殺,而是被人謀殺,她是被人從四樓的陽臺推下來殺人滅口的!”
“你告訴我,誰殺害她?我要親手逮捕他歸案,為我妻子報仇!”他全身攣痙,腮幫的肉不停地顫顛著,歇斯底里地狂叫著。
高翱突然高聲大喝一聲:“虎鯊!”
盧浣生渾身一震,顯得十分的沮喪。
高翱:“虎鯊!別演戲了!你一切都暴露了!”
盧浣生惡狠狠地說:“姓高的!你贏了,我失敗了,栽在你的手中,你可以飛煌騰達,升官發財,我卻為此身敗名裂,好吧!你現在要我怎樣?”
“你現在唯一的出路是把武器交出來,伏法認罪!”
“哈哈哈……”他又是一陣歇斯底里的狂笑,滿臉流著眼淚。說:“遲了……一切都遲了。”
“抗拒是沒有用的!”
他突然停止了笑聲,睜著兩只血紅的眼睛,問道:“就你一個人就想來逮捕我?你是吃了豹子膽?”
“哼!我相信正義的力量,我相信一切犯罪分子都懾于法律的威力,抗拒沒有好下場!”
盧浣生放下手上的網兜,從腰間掏出手槍,啪地一聲丟在地上,說:“這樣總可以的吧!讓我最后看一眼我老婆!”
說完,他彎腰去提那網兜,高翱見他的手飛快地從網兜里的一個盒子中抽出另外一把小手槍,高翱下意識地向后一仰,一個后滾翻,與此同時,砰的一聲,一道涼風從他的頭頂掠過,他一個鯉魚打挺,彈跳起來,閃到一根柱子后面去了。
這時春麗、麥英、小馬等一聲吶喊,從柱子后面伸出微型沖鋒槍,槍口一致對著他,高聲喊道:“盧浣生,放下武器!你被包圍了!”
正是在這節骨眼的時候,病房的門被推開,杜倩倩拖著跛腿從里面拚命沖出來,沙啞地喊道:“浣生!你不要再打了!”
盧浣生見她,如一個落水的人得到一只救生圈,他一把摟住倩倩的腰,將槍口抵在她的太陽穴,大吼道:“你們快閃開一條路,否則我殺了她!”
高翱:“盧浣生!快放下武器!”
“向后撤!聽見了嗎?”盧浣生大吼著。
高翱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槍口,示意戰友們后撤,隊員們勉強地一步步后退著。
劉春麗在柱子后大聲喊道:“盧浣生!你這個懦夫,你太沒良心了,若你是一個男子漢的話,一人做事一人承擔,你應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倩倩已經懷上你的3個月的身孕,現在落到這步田地,你臨死還要用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墊背,用她們做人質,這樣你就能逃脫法網嗎?你這樣活在世上,不感到更加羞恥嗎?”
“老同學!你罵得對!佩服!佩服!我確是一個懦弱的可憐蟲,我成全你們了!”說完,就在這瞬間,他開槍了,六四式的手槍打斷了春麗的喊話,“砰”的一聲槍聲響過后,他的太陽穴冒出一股鮮紅的血,流在頸項上,他的身子軟綿綿地攤軟在嚇昏了的杜倩倩懷里。
四
市檢察院保密室里。
厚重的大門,在高翱和雷陽進來后就毫無聲息自動關上,室內裝有藍幽幽的柔和的臺燈。
高翱一踏進這間屋子,就自顧地坐在沙發上,突然,他發現離他來不遠的處,市檢察長江浩深深地埋在沙發里,高翱霍地站民了起來。
“坐下!坐下!坐下我們才慢慢兒聊!”檢察長溫和地說,略帶沙啞的嗓子含有微妙的變化。
高翱沒有坐下,他挺直了腰站著,這是他多年養成在上級面前的習慣。
雷陽贊許地點點頭,說:“坐嘛!”說完,他起身從保險柜里取出一個封口的檔案袋,遞到高翱手中,說:“你把這些材料仔細看一遍,直到記住為止,但是不準記錄,不準帶出這屋子,你知道它的重要性嗎?”
高翱從檔案袋中取出材料,移近臺燈,仔細閱讀起來。
江浩:“材料是其他地方的檢察院和反貪局轉來的,其中涉案的58輛進口寶馬牌的高級小汽車,這些汽車現在都有合法的戶藉,但是奇怪的是我們去查海關,在海關電腦擋案上并沒有這些汽車的進口擋案,也就是說,這么多數量的汽車都是走私進來的,而這些汽車現在居然堂而皇之完全獲得合法的執照和有關證件入戶了。批準這些汽車入戶的完全出在南郊縣,南郊縣公安局的問題不小呀,當時在南郊縣公安局主持工作的就是現在副市長方放,審批汽車入戶也是他,還有這個,你看——”
高翱湊過來,看見江浩給他的是孟非非口供的原始材料,記錄有一段落已被反復涂改,高翱拿出放大鏡將審訊孟非非的舊檔案拿到臺燈下,透過光線仔細觀察著。看了片刻,說:“孟非非在海上遇難前是被一個叫陳麗莎的女人欺騙,當時記錄員照記了,可是后,這供詞到了我們某一個人手里,他大筆一揮,涂去陳麗莎這個名字,使她逃脫法網。”
雷陽:“孟非非在海上遇難的日期,正是南郊縣縣局局長方放在緝私隊工作的兒子方勇所謂‘光榮殉職’的日期,這太巧合了,當時我們并沒有把他兒子之死和孟非非海上遇難一事聯系起來,由于我們法制不全,后來,這烈士桂冠,卻扣在海匪頭上,方放這老模范騙我們騙得太慘了!”
江浩:“根據程春燕交出來的那本薄子,就是西蒙•楊的環球開發公司走私汽車的明細帳,方放和西蒙•楊勾結,瀣沆一氣,狼狽為奸,西蒙•楊專門走私汽車入關,他專門發給批文,盧浣生就專門辦理這些走私汽車非法入戶,形成一條龍的服務,這犯罪集團,組織嚴密,滴水不漏。方放從中得到巨額賄賂,據我們調查,他勾結盧浣生與王托等幾個公安隊伍的腐敗分子,他在汽車非法入戶中收受的賄賂超過1300萬元。我們要馬上逮捕方放,作為我市反貪的典型,公開審判,以平民憤。”
“我們下一個目標———”
“現在我們手頭的線索,全被對手捏斷了,程春燕交出那個本子,只是說明環球汽車集團出售這么多走私汽車,是批發給宏達汽車集團的,但是這些汽車,宏達汽國集團又零售給什么人,這些人又是怎樣將這些汽車入戶,成為合法的戶頭呢?我們得一一查清,因此我們下一個目標我市的宏達公汽集團法人代表黃宗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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