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 不許哭！(1)
-
從那邊的家中回來，須臾不可離開的，是這邊家中的那臺電腦。那所有的牽掛都在電腦上，唯有電腦能最快也最便捷地連接我們。我，和我的女兒。在那一刻，電腦就如同親人。
牽掛著，有種莫名其妙的預感和憂傷，總覺得女兒會不開心，一種感應。后來被千百次地證明，我總能感應到她。我想那是因為我敏感，還因為我深愛著她，我是她的母親。
因為預感，便一早就趕回來。打開電腦，想著她會有信來，果然，在我的信箱里，就有藍色的信號向前推進。那是我最喜歡的一種行進。一種藍所承載的愛的行進。我知道那不是女兒就是南希。因為除了女兒和南希，沒有人知道我的地址。我不想把我的地址給別人。是因為不想讓這種快捷的、現代化的通訊方式在某種意義上干擾了我的生活。但是女兒不同。女兒永遠不是干擾，無論有時候她會帶給你多少麻煩。所以那信箱是專門留給女兒的。如果不是她要遠赴美國，也許我至今不會買電腦，更不會上網，不會擁有那個總是帶給我藍色信息的電子郵箱。
那藍色向前推動著，也推動著我的心。我知道那是女兒的信。如果是南希，她要對我說的，也全都是關于女兒。我等著，關于女兒的所有信息。那時候她走了才剛剛10天。不知道10天以后的女兒是怎樣的，所以總是惴惴不安。就是她很好很快樂很適應，我也總是不能放下心來。等著那信，心怦怦地跳。不知道為什么會那么緊張。接女兒的信還要那么緊張嗎？
后來看到我在9月1日那天的日記中寫到，我和若若可能真的有感應。兩天前我右眼的眼瞼就開始不停地跳。也許眼瞼的跳動只是一種很正常的生理現象，但是不記得誰說過，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顯然這是迷信，但我確實被這迷信言中過，無論是左眼還是右眼的跳動。所以我開始心慌。不知道女兒到底怎么樣了。她該適應那里的一切了吧。明天就要開學了，這對于每個孩子來說都是一個新的開始。想想平時新學期開始的時候，總是我為她整理書包，準備好一切，把她送出家門。可現在她的新學期又開始了，諾維爾中學的新學期，而我卻不在她的身邊，不能為她整理書包，不能為她準備……
終于收到了那封信。其實只有幾秒鐘，對一個母親來說，卻還是太長了。打開，是女兒的。我激動極了，又難以名狀地驚慌。最先看見了那標題。“不許哭！”我的心像被什么揪緊了。怎么回事？女兒的信通常是沒有標題的。
不記得我當時的心情，總之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那些天我真的就是終日以淚洗面。想她，白天晚上，日以繼夜，每分每秒。不能對別人提起她的名字，只要一提到她我就一定會哭。
而女兒卻說，不許哭！
當時爸媽就在隔壁的房間，我沒有告訴他們我正在讀著的那封女兒的信。我怕那樣的信會讓他們也傷心。他們為了外孫女的離家已經非常非常難過了。我只能默默地流淚。不能出聲。我不停地用手去抹臉上的眼淚，而那眼淚還是不停地流下來。我覺得我甚至已經絕望了。
她說媽媽，今早和李雨氓通話，她說你不開心，每天都哭。這讓我整個早上都很難受。不停地擔心你。你真的讓我很生氣。
（這一刻重讀女兒的信，眼淚依然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想著女兒在看不見我的那個早晨，為我而難過，真是覺得很愧疚。但同時也重溫了她對我的愛。是因為愛，她才會傷心。她是那么愛我，以至于不愿意聽到我想她。）
記得幾天前她的信中，也表達過同樣的憂傷。她說你知道嗎媽媽，一聽到你的聲音，讀到你的信，看到你的E-mail，我就想哭。我只是不愿知道你傷心。媽媽別總想著我，因為在不收到你的東西時，我幾乎已經不想你了。趕快開始寫那本新書吧，好嗎？
這一次依然如此，她說媽媽你應該高興才對，因為我高興。而你應該在我高興的時候也高興。我真的特別擔心你。我在學會生活。這對我的未來是非常有用的。我敢保證你也希望我有一個美好的未來。
如果你再哭，我就不許你給我發E-mail了。
我愛你。千萬別哭。求你了。
……
- 最新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
- 發表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
京公網安備11010202007521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