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4節 新女婿回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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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又過了一天,眨眼之間,陳之奎和劉芷馨新婚,已經到了第三天。
按民間的傳統說法,三天就是三朝。桂東郎蠻山的鄉俗,新婚女婿到了三朝,都要與新婚妻子一道,帶著禮品回娘家拜見自己的岳父岳母。
因此,到新婚三朝的這天早上,陳之奎就帶上公雞、雞蛋、豬肉及粑馃等禮品,獨自一人來到柳林鎮雨生食雜店,拜見自己的岳父劉雨生。
那天劉志敏挨了陳家人的打罵,身上帶傷口鼻流血,在妹子和李泊舟等人的幫助下方才逃出陳家,回到柳林鎮。劉志敏回家見了爹,滿肚子的委屈和悲憤,便將自己在陳家的兇險遭遇飲泣著告訴了父親。事到如今劉雨生已別無他法,只得勸慰了兒子幾句責怪了陳家一番,便答應劉志敏,待陳之奎新婚三朝回門拜見岳父時,問清事情的來龍去脈,要陳之奎向劉志敏道歉,為兒子討回個公道。
所以,現在劉雨生見了陳之奎,任憑他將各種禮物滿當當地擺了一桌,“爹”呀“爹”呀的叫得十分親熱,但仍然不給他好臉色瞧。“陳之奎,”劉雨生沉著老臉,憤怒地質問新婚女婿道,“為了使我女兒的嫁妝平安送到你們陳家,我派我的兒子劉志敏隨行當陪嫁舅。他辛苦跋涉護送嫁妝,你們陳家不犒賞他倒也罷了,干么還要將他毒打誣賴我們克扣芷馨的嫁妝?”
“對不起,岳父,對不起,大哥!”陳之奎又是給劉雨生敬煙,又是給劉志敏拿水果,連連點頭哈腰給他們父子倆賠禮道歉,“是我們陳家的一些二癩子和愣頭青,喝醉了酒不了解情況就胡亂發酒瘋,結果打傷了大哥也氣哭了芷馨,被我好一頓臭罵——希望岳父和大哥大人不記小人過,消消氣兒原諒我們!”
“哼!”劉志敏氣惱地說,“當時你們那么多人圍著我來打,令我受傷也令我當眾丟人,豈是輕輕的一聲‘對不起’就能擺得平的?”
“我們知道大哥受傷又受氣,”陳之奎賠著笑臉道,“所以我特意帶來50塊光洋,算是給大哥治傷消氣的費用!”說著陳之奎掏出用紅紙封成筒兒的50塊光洋塞到了劉志敏的手里。
“這?!”劉家父子齊齊一愣。
“岳父您對我和我們陳家的寬容、體諒和關照,我們深表感謝,”陳之奎又掏出一包沉甸甸的光洋,“小小紅包不成敬意,希望您不要嫌棄一定要收下!”
見了這沉甸甸的兩大筒光洋,劉雨生和劉志敏的眼睛一亮眉梢兒一跳,遲遲疑疑地說:“這,這哪兒使得?”
“都是自己的父女、兄妹親戚,有什么使不得的?”陳之奎故作激動、親熱、慷慨地說,“這是我對你們的敬意和歉意,希望你們一定要收下,原諒我,原諒我們陳家!”
“那好吧,”劉雨生長嘆一聲,“好歹我們是翁婿,志敏與你是兄妹,那我們就親情相向,恩怨勾銷,好好行親既往不咎!”
“那我妹妹呢?”劉志敏問,“按習俗按道理她都應該和你一道回門拜見父兄的,怎么不見她回來?”
“是這樣的,爹,大哥,”陳之奎陪著笑臉解釋道,“我們陳姓房族中恰好有兩個姑娘出嫁,她們知道芷馨心靈手巧又懂禮數,便央求芷馨留下來給她們打理嫁妝,安排有關的婚儀禮數。芷馨推托不開只得應允留下,所以就托付我回來禮拜爹爹和大哥,請你們原諒她的不孝,說是待日后她回家時才多多致歉。一會兒用餐,我可要代芷馨多敬爹和大哥幾杯酒的!”
“既然有事,房族姊妹相求,芷馨留下來幫忙是對的!”劉雨生點頭,“反正我們父女、兄妹以后見面的日子多得很,就不在乎這一次兩次了!”
“爹,”劉志敏說,“三朝回門是一件非常大的事情,不管怎樣妹妹都不應該不回來的……”
“算了算了,事已至此,我們也不要強求她了!”說著劉雨生收下光洋,大聲地吩咐自己的兒子:“志敏,難得之奎帶來這么重的禮物,而且恭謙、懂禮又孝順,你快去殺雞買魚割肉打酒,我們要好好款待他!”
“爹,都是自己的兒女,”陳之奎起身制止,“隨意弄點兒吃得就行了,您不要這樣客氣的!”
“爹不是客氣,是應盡的禮數,”劉雨生答,他見志敏轉身欲走,忙又開言吩咐他,“志敏,買完酒菜回來,你再去請房族中的幾位年長亦有身份的長輩來陪席,我們要好好地款待新婚女婿,和他盡心盡意地喝上幾杯!”
“知道了,爹你放心吧!”劉志敏答著,轉身出去,殺雞買魚,打酒請客,里里外外地忙乎起來。
年輕人心兒熱情,手腳麻利,很快地就菜已炒好,酒也已斟上,包括劉芷馨婚事的執事伯等幾個房族長者也已被劉志敏全部請到。于是,他們翁婿、舅子妹夫、房族親友等數人便對頭對臉高高興興地圍坐在一起,舉杯,敬酒,開心而融洽地吃喝起來。
“之奎,”婚事執事伯仗著自己年長輩分高,便倚老賣老地告誡陳之奎道,“芷馨是我們房族中最聰明能干、漂亮賢惠的好妹子,將她娶回家后你要真心善待她,不準打罵不準虐待,否則,我們劉家房族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一定一定!”陳之奎此番異常地乖巧,他輪番地給到場的房族親友敬酒夾菜,滿口應允,“以后如果我有什么虧待芷馨的地方,要打要罰隨你們的意,我誠心領受絕不反悔!”
“還有,”劉氏房族中的另一位族老也接茬兒說道,“以前芷馨在家,操持家務,打理生意,對父親孝順對兄長遵從,F在她嫁了過去,劉家缺了個人手,雨生父子的生活、生意都已受到極大的影響,人說女婿半個兒,因此,之奎你們小夫妻只要有空,都應多回來照顧父親,看望兄長,如果雨生父子倆有困難,不論是出錢還是出力,你們都應該盡力相幫,不準推諉和延誤!”
“這個自然這個自然!”陳之奎一邊給大家敬酒一邊點頭答應,“既然娶了芷馨,岳父就是我的親爹,妻舅就是我的親哥,我會誠心誠意地孝敬、尊重他們,不論是生日、年節還是有大事小情,我和芷馨都會回來,要錢出錢,要力出力,全心全意盡力而為,決不含糊!”
就這樣,房族長老們提一項陳之奎應允一項,問一句答一句,不是下保證就是打保票,果斷干脆,言懇意切,令劉姓房族的長者們連連點頭,十分滿意。都說:“陳之奎這樣明理懂事,孝順乖巧,芷馨真是有福,嫁得了這么個好夫婿,這下劉家有好日子過了!”
這一頓舒心酒,大家感情融洽,氣氛熱烈,語言投機,杯來盞去的十分愜意。劉家人喝得開心滿意微醺上臉,陳之奎也喝得臉紅脖粗酒氣嗆人?纯慈找盐鲏嫞簹鉂u濃,陳之奎便搖搖晃晃地強行掙起身來,提出來要回家。劉家父子因為各人得了陳之奎50塊光洋和那么多的禮物,拉住他怎么說也不讓他走,而劉姓的房族長者因為到席陪客,按禮節每家都要回請新女婿一餐的,自然也是盡力挽留不讓他走。于是,眾人安排好宴請陳之奎的餐次,劉家父子打理好陳之奎到餐每戶應送的禮品,大家說說笑笑,謙謙讓讓,待辦完這些事情之后已夜黑更深,萬般無奈,陳之奎便在劉家客房(就是以前劉芷馨的閨房)里住了下來。
酒喝多,人盡興,劉雨生這一覺就睡過了頭,當劉志敏和前來請陳之奎去吃早餐的婚事執事伯把他叫醒時,太陽已經升起有一竿子高了。
“啊,好酒,真是好酒!”劉雨生打著呵欠伸著懶腰問兒子:“志敏,新女婿之奎起床洗好臉了沒有?”
“爹,”劉芷馨道,“剛才我去請妹夫起床洗臉,發現房門虛掩床上無人,他已經起身回小陳莊去了!”
“這個孩子,”劉雨生笑道,“他一定是惦念著芷馨和家里的活計,不愿麻煩各位房族長輩請他破費,所以一早起身就悄悄地走了!”
“那也得和我們打聲招呼呀,”劉志敏不高興地嘟噥著,“一點兒也不懂禮數!”
“他正是因為太懂禮數了才沒有將我們叫醒,”劉雨生替自己的新婚女婿辯解,“一定是我們昨夜喝酒太多,爛醉如泥呼呼酣睡,陳之奎不忍心攪破我們的好夢,這才悄悄離開不辭而別的!”
“雨生,”執事伯道,“你家女婿之奎這么一走,我們昨夜安排的餐次就難以請到,陳家會不會怪我們失禮?”
“不會的不會的,”劉雨生道,“又不是我們未安排,是他自己不辭而別,失禮的是他不是我們,他怎么還會怪罪我們?”
“這就好這就好,”執事伯道,“那這些餐次安排我們還是留著,待之奎和芷馨小兩口兒下次夫妻回門,我們再殺雞買酒宴請他們!”
“事已至此也只得這樣,”劉雨生拱手向執事伯致謝,“小婿失禮,有勞大叔,真不好意思!”
送走了前來請客的執事伯,劉志敏撓著腦殼兒說:“爹,我總覺得妹夫這次回門,有很多的不合情理之處,這事兒會不會有什么蹊蹺?”
“不合情理?”劉雨生愕然,“你指的是哪些?”
“比如講小倆口新婚回門,怎么妹子不回只有之奎獨往?陳家以前辦事摳門吝嗇霸道,這回陳之奎該來那么多的禮物還給我們父子紅包,言辭神情恭敬又謙和,你不覺得奇怪嗎?”劉志敏分析道,“另外,昨夜我看妹夫酒未過量,言神清爽,而且執事伯他們宴請之奎的餐次也已安排好,他怎能招呼都不打一個就早起開溜不辭而別?還有……”
“這些事情是有些蹊蹺,但我們不要凈往壞處想,”劉雨生說,“也許是我們的誠心打動了他們,芷馨從中斡旋得好,他們也誠心想和我們做親戚,改弦更張也不是不可能!”
“話是這樣說,”劉志敏道,“可是我總覺得心里不踏實……”
“算了算了,志敏你不要想那么多了!”劉雨生說,“也許他陳家真的有什么急事,之奎他不便對我們明言,這才早起匆匆離開不辭而別的吧?”
“但愿如此吧,”劉志敏說,“陳家太鬼馬,陳家兄妹又太惡毒,他們若要算計、禍害我們父子倆,可是防不勝防的啊!”
“你說的不無道理,”劉雨生轉念一想,吩咐兒子,“這樣吧,志敏,過幾天你帶上一些禮品,說是回訪看望妹子和親家哥,到陳家去探探虛實!”
“嗯!”劉志敏連連點著頭答。他抬頭一看,只見山風緊刮,烏云聚集,天氣更冷,不由得暗在心中一聲嘀咕:冷呀,莫非又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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