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節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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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世不驚世大丫不感興趣,她只操心葉開每天能寫出多少錢,寫來多少光彩。她是個實際而又虛幻的女人,實際表現在對錢的態度上,大丫越來越感覺到,錢的確 是個好東西,她能讓一個來自沒落家庭的女人過上超出想象許多倍的風光日子,這一點是她的胞妹二丫想都不能想的,為此大丫感到振奮,能勝過二丫是一件多么令 她出彩的事。她不止一次地嘲笑二丫,你不是嫁了雷嘯嗎,你不是又跟了蘇朋嗎,怎么樣,他們兩個合起來怕還頂不上葉開一半。
虛幻 則 表現在她跟葉開的愛情上。一談愛情,大丫忍不住臉紅。愛情是個啥,大丫到現在還弄不明白。她跟葉開所有的愛情都表現在了床上,別看葉開精瘦,沒雷嘯帥氣, 沒蘇朋強壯,可實用。男人的實用一是能掙錢,二是能上床,這兩點葉開都具備了,而且出色得很。葉開上床有兩種時候,一是寫得很順,他會突然丟下筆抱住大 丫,不管白天深夜,非要扎扎實實來上一場。二是寫得很不順,他會突然拋開紙筆,一把撕過大丫,歇斯底里地發泄上一場。兩種情景大丫都愛,都喜歡,而且表現 得比葉開更猛。到現在她才發現,她跟葉開是多么般配的一對,簡直就是為床走到一起的。他們在床上制造出的歡樂遠遠大于其他歡樂的總數,這一點令他們自豪, 令他們越發舍不得對方。大風刮起的那些個日夜,葉開的靈感如噴泉般四射,擋都擋不住,這就讓他的沖動一波接著一波,大丫還沒從頭次的暈眩中醒過神,二次浪 潮又涌來,幾天下來,她被葉開折騰得奄奄一息,卻又幸福得一塌糊涂。
去四十里堡要在城西坐車。大丫完全可以以葉開的名義跟某個 單 位要輛車,這種事以前不是沒有過,但她放棄了這種舒適的選擇。葉開父子不和,好些年都彼此不說話了,緣由復雜而又簡單,大丫懶得追問。她要做的便是充當他 們父子的調節器或潤滑油,特別是在房子的問題上,大丫不得不背著葉開,偷偷摸摸找公公,如果讓葉開知道,會毫不客氣甩給大丫一巴掌。按葉開的話,這房子只 是他的一個寫作棚,哪天用煩了,說不定一把火燒掉,還用得著他們三天兩頭跑來拆?大丫卻舍不得,現在她是越來越愛這座孤院子,除了葉開,這是她第二座金礦 呀,她正在說服公公將房產辦到她名下。
路過貧民窟,大丫朝父親的小院望了一眼,正好二丫從院里出來,披頭散發地望天。她咋在 這? 大丫沒想會看見二丫,平日兩姐妹一個顧不上一個,葬文老先生時雖說見了面,也說了話,但都是不痛不癢的,是說給父親聽的。彼此心里卻明白得很,眼里根本沒 有對方,即或有,也是鄙視的、小瞧的、幸災樂禍的,跟父親黃風看到的景致正好相反。這陣一見,大丫忽然來了心機,她倒要看看,破鳥跑父親這兒做什么?
大丫腳步一拐,輕飄飄走了過來。
二丫一陣緊張,顯然她沒料到這么早會遇上大丫。
二丫一擰身,給大丫掉個背,繼續看她的天。天空很藍,湛藍,大風過后的天空一直這么湛藍,風把云彩吹盡了。
“喲嘿,成精了,知道回娘家睡了。”大丫不想放過二丫,今天她心情好,好得沒法言說。昨夜她跟葉開干得甭提有多美,葉開在激情中忍不住跟她說,他要去香 港交流中國西部文化,是香港一位作家朋友邀請的,還要帶大丫一塊去。心情一好大丫就不想放過二丫,這跟二丫是相同的,畢竟一母所生,很多地方她們都是相同 的。大丫瞥了一眼二丫,僅僅一瞥,大丫便明白,破鳥遇了難事了,八成是讓男人甩了,不甩能成這德行?大丫一下興奮,自己這一拐拐對了,拐到時候上了,便 說:“天有啥望頭,能掉錢,還是男人?”
二丫忽地轉身,沒來由地沖大丫呸了一口。
二丫還沒洗臉,沒漱口,一口吐得大丫跳了起來。
父親黃風聞聲走出來,一看陣勢,臉都氣黑了。
“什么體統,瞅瞅,什么體統!”黃風跺著腳,不知怎么發泄。大丫忽然一笑,抹了痰,跟父親說:“沒事兒,鬧著玩呢。”
哼!二丫一擰身,進去了,她才沒興趣陪大丫演戲。
破鳥!大丫恨恨詛咒了句,嘴上卻說:“今兒沒事,過來看看你,不會這么早就去廣場吧?”
哼!黃風也一擰身子,進去了。
大丫討了沒趣,心里很不服氣,但又不能追進去雪恥。在父親面前,她們一向裝得很和睦,很友愛。傻站片刻,覺得這一拐不值,拐得掉價,讓破鳥白羞辱了。想走,又舍不得,還沒探聽到破鳥出了啥事,走了也不甘心,便跟身進屋,坐在了沙發上。
二丫鉆屋里不出,里屋的東西被她弄得叮當響。
“丫兒呢?”大丫問。
“還知道問她,你這大姐當回去了?”黃風起身,在屋里轉圈,他最難堪的便是這時候,明知姐妹不和,卻要做給他樣子看,“你們三個,真是氣死我哩!”說完騰地坐下,一聽二丫在里面弄響動,掉轉頭又罵:“跑這兒耍啥威風,有本事找你男人去!”
“咋了,吵架了?”
“少問,你也不是省油的燈!”
二丫突然撲出來:“我離了,我被男人甩了,你滿意了吧。”
大丫結了幾下舌,想說啥,忍了,尷尬一會,放下五百塊錢,出來了。
黃風身后罵:“你欠我的呀,老拿錢打發我——”
大丫突然覺得心情不太好受。憑直覺,她覺得二丫這破鳥事出得不輕,要不哪能這么容易就把臉撕破。
她是把臉撕破了,女人一把臉撕破,是很沒面子的,大丫想。
二丫原本是很要面子的,比她更要,要不她們也鬧不到今天,她又想。
路上人多起來,還不到十點,街道就有些堵了。河陽城別的不多,就是人多,鄉下人拼命往城里擠,擠得城里人沒處躲,快要招架不住了。大丫避開來來往往的人,盡量往快走。這陣兒她有點恨自己,干嗎非要跑進去找不自在?
快到車站時,看見一大片人,圍在車站廣場里,廣場是去年修的,剪彩時大丫還跟著葉開出席了剪彩儀式,當時覺得風光,后來再到了廣場,看見烏七八糟的人,那股風光便沒了影。有次她跟葉開說:“干嗎非要修廣場,不修廣場這城還像座城,一修廣場這城便成了垃圾場。”
葉開搶白道:“不修,不修那些人吃啥,你望望這座城,哪一處不是那些人為撈錢修的?”
大丫不像葉開,動不動就拿當官那些人說事,大丫關注的是自個的心情,心情好啥也好,心情堵便覺啥也不順眼。這陣大丫又堵了,是為二丫。坦率講,她不想讓二丫栽太大跟斗,可二丫又不能不栽,她太知道蘇朋是個啥貨了。
到了車站廣場,大丫聽人群中間有人唱歌,是河陽小調,周圍的人跟著喝彩,就知遇著邸玉蘭了。大丫想走開,雙腳卻鬼使神差擠了進去。
果然是邸玉蘭,手拿紅綢帶,邊跳邊唱:
河陽城風口子城
一場大風顯了形
千年古塔轟隆隆
白壽老人喪了命
貪官污吏忙表功
帶上錄像跑京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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