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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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會場，陳天彪就感到氣氛不對勁。
會場里一派肅穆。一向擁擠的主席臺空落落的，到點了還不見有領導走出來。陳天彪掃了一眼會場，找座位坐下。
他的身旁是車光輝，河陽城最大的建筑商，不久前剛剛獲得省勞模，看上去春風得意，意氣風發(fā)。
會議是臨時通知的，陳天彪已在去省城的路上，副總李木楠打電話說市上召開緊急會議，部署救災工作，務必要求一把手參加。陳天彪只好掉頭往回趕，廠里都沒顧上去，徑直來到會場。
一場大風讓河化損失不少，陳天彪簡單估算一下，損失至少在五千萬以上，還不包括間接損失。這讓本來就困難重重的河化更加步履維艱。大風過后，河化被逼迫停了產。
河化集團是河陽城的龍頭企業(yè)，曾經一度名揚西北，成為河陽的一面旗幟。想不到短短幾年，陳天彪就經歷了大起大落的痛楚。他也從一個意氣風發(fā)的企業(yè)家變成一個落落寡合的沉默者，仿佛當年的沖勁拼勁全沒了，有的，只是一腔心酸，滿腹愁苦。
會議總算開始，出人意料的是，出席會議的領導只有市長夏鴻遠和市政府秘書長兩個人。
夏鴻遠簡單通報了一下災情，開門見山地說：“今天召集各位老總來，目的只有一個，掏錢。請大家站在河陽整體發(fā)展的高度上，態(tài)度積極點，出手大方點，幫政府渡過這次難關。”
會議出現(xiàn)冷場，這是意料之中的，包括陳天彪跟車光輝在內的老總們全都垂下了頭。掏錢就是挖身上的肉，不是說你疼不疼，關鍵是大家全都耗干了，拼盡了，挖不出了。
夏鴻遠環(huán)視著會場，目光冷峻，暗藏著威嚴。看到老總們個個沉默不語，有些失望，也有些焦躁。他說：“這場大風給河陽帶來的損失是巨大的，河陽正處在發(fā)展的關鍵時期，單靠政府的力量渡過這次難關，遠遠不夠。希望各位能跟政府一道，齊心協(xié)力，打一場生產自救的人民戰(zhàn)役。”說完把目光盯在車光輝臉上。車光輝知道躲不過去，來之前他就知道，今天他是第一個挨刀的，索性站起來，大大方方說：“聽市長的，要出多少我們盡力。”
夏鴻遠笑笑：“還是大家自愿吧，政府不會亂搞攤派。”
陳天彪嘆口氣，夏鴻遠這句話讓他不舒服。自愿，什么時候自愿過？河化集團成立到現(xiàn)在，哪次捐款不是別人說了算？大到城市改造，小到春節(jié)慰問，河化捐出去的錢比納的稅還多。輪到河化有了困難，誰來管？
一想到河化目前的危機，陳天彪的心就暗了下來，他走出會場，撥通李木楠電話，問三車間生產安排的怎樣？李木楠在電話里猶豫半天，說職工情緒低落，大家都嚷著要工資。陳天彪問銀行的款到沒，到了可以先給三車間發(fā)。李木楠說財務查過了，還沒到。陳天彪又把電話打給銀行張行長，手機關機，辦公室沒人接。他在樓道里默站一會，心事重重地回到會場。
會場氣氛比剛才有所活躍，也許車光輝表了態(tài)，市長夏鴻遠臉色不那么難看了，正跟啤酒廠李總討價還價。李總表態(tài)拿二十萬，夏鴻遠說這怎么行，你好歹也是龍頭骨干企業(yè)，啤酒王，拿這點錢太少。李總表情很為難，說回去研究研究。夏鴻遠不耐煩了，放下臉說：“請大家來不是乞求施舍，抗災救災是目前河陽的第一要務，大家一定要站在講政治的高度認真對待。骨干企業(yè)一律五百萬，這樣也顯得公平。你說呢，陳總？”
陳天彪正在考慮下一步怎么找張行長，說啥也得把款子催下來，沒聽清夏鴻遠的話。夏鴻遠又問了一聲，他才抬頭說：“五百萬啊，這么多，河化這次受災嚴重，自救都有困難。”
“好了，你也別叫窮，你陳總叫窮這會還怎么開？”
夏鴻運啪地合上文件夾：“就這么定了，明天上午十一點款子到賬，散會。”
陳天彪哭笑不得。
剛回到廠里，工人們便圍過來，嚷著要工資。他被堵到一樓大廳，上不了樓，又出不了大廳。正尷尬著，李木楠從樓上下來。陳天彪忙說：“工資的事你們找他。”說完他就想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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