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逢當時社會上呼吁給孩子減負，報紙上連篇累牘地討論奧數對孩子實際學習能力的所謂價值，仿佛是一場及時雨，讓天天為排寶座而煩惱的卓爾和我們這對兒對奧數培訓頗為不屑的家長找到了一個休止符。和卓爾商量后，我們決定讓卓爾退出數學學校的奧數培訓。
本來，我們以為這僅僅是個體家庭的一個關于課外班選擇的決定，上與不上沒什么大不了，沒想到為此驚動了數學學校及卓爾班級的數學老師。負責任的老師們分別致電，建議我們支持孩子參加奧數培訓，好心的老師們特別提醒我們：孩子能夠憑自己的能力考入一班，這標志著孩子是個有潛力的可塑之才，這樣放棄實在太可惜了！特別是奧數成績會作為未來小升初非常重要的選擇條件。作為家長，我們受寵若驚，這是卓爾進小學以來，第一次成為被關照的重點苗子，我們略有猶豫，擔心會因為自己的偷懶情緒，縱容了孩子的任性和不思進取。
接下來，卓爾班級的數學老師更加負責任，不光給我們打電話，還多次在班級直接鼓勵孩子回家去說服家長。老師與孩子有意無意的多次催促和溝通，讓卓爾有點兒難為情，雖然她也很不喜歡周末去上課，但是全班被選上的同學只有她退出了奧數班，老師的反復提醒甚至讓她擔心自己會被同學們看不起，因為有個好心的女同學居然問她，是不是因為家里沒有錢而不能參加補課。
說實話，老師們最初的提醒讓我們非常感動，但提醒得多了，甚至因為在公開場合提醒給孩子帶來了額外的壓力，不禁讓我們有了些許反感。說起來就是一個孩子是否要參加課外奧數培訓的話題，怎么就至于這么嚴重呢？為了鼓勵孩子堅持自己的決定，我們堅定而徹底地退出了奧數培訓。
開“公司”記
和所有傳統學校一樣，爭當各類先進的理念，也是府學小學積極弘揚和倡導的。在此氛圍下，卓爾大概在小學二三年級的時候，對當班干部產生了興趣，她躍躍欲試，幻想著爭取個“一官半職”。但非常遺憾的是，每次選舉她都落選。曾經有好幾次，她因為落選回家號啕大哭，我們只能開導她在班級活動中更積極一點兒，多幫助同學，等等。不過我猜測，以卓爾在學習上的平平表現和不太乖巧的性格，想在班級被人矚目并獲得很高的民意，實在有難度。
雖然卓爾在小學階段的最高“官職”僅是小組長，但這不影響她在自己發起的“民間”活動中充當“領袖”。
這件事發生在卓爾上三年級時，在沒有任何大人知情的情況下，她自己在同學間發起了一個課間活動，類似開公司，活動范圍后來幾乎覆蓋了全班，她甚至還從中賺到了錢。
卓爾當時在班上和兩個女孩是好朋友，在她的倡議下，三個小孩用三人英文名字的首寫字母發起成立了一個PAM演唱組合。這個組合開始時只是在課間編歌給同學唱，后來發展成開辦“公司”。公司有經紀人，有保鏢，賣粉絲卡，還有虛擬的餐廳經營等業務，每類業務都招募同學做雇員并發工資，公司流通的貨幣是他們中午在學校吃盒飯時套飯盒用的皮筋。
有一天，卓爾忽然非常認真地詢問她爸爸，開銀行是怎樣賺錢的。原來她擴大業務，讓同學們把多余的貨幣（皮筋）存到她的銀行里，取走時還會發放利息。可是做的過程中她發現，如果銀行的服務只有客人存款、銀行支付利息這一種，那開銀行的人就有點兒可憐了，因為替別人“看著”錢，還要因為“看”錢再給別人錢！她的銀行就是因為這個開不下去了，因為她自己的“錢”（皮筋）都倒貼給存“錢”的同學了！所以，卓爾很好奇，真的銀行是怎么承擔得起這種“倒貼”的存錢業務呢？我們也因為她來討教這個困惑，才知道原來她在組織這么龐大的一個游戲，而且玩法上還真是包羅萬象!
為此，卓爾爸爸表揚了她，并向她詳細地介紹了銀行的存款和貸款業務之間的關聯，鼓勵她和同學們好好玩兒。
本來，這些活動都是虛擬的，我們雖然覺得很有趣，但也并沒有特別關注和干涉。卓爾因為這個游戲，那段時間每天放學回家后都很忙碌，她非常用心地設計一些小卡片之類的東西，甚至還要忙于抄錄寫得歪歪扭扭的賬本、員工手冊，等等。
事情的變化，發生在某一個周末。我在家打掃房間時，忽然發現卓爾的書桌上多了100元現金。那個時候卓爾學校離家很近，上下學路上基本不用花錢，我們也很少給她錢。把她叫過來一問，她說這個錢是賺來的，再一問，還是從同學那里賺來的！
原來由于她們的業務擴大，現在差不多全班同學都參與到這個游戲中來了，僅靠每人每天盒飯產生的兩根皮筋已經不能滿足流通需要，同學們開始到外班搜集皮筋。卓爾的姥姥偶然看到卓爾小心翼翼地擺弄她的寶貝皮筋，知道這玩意兒在小外孫女那里竟然是開公司的資金，立刻出手到小商品市場批發了一大包皮筋。這下子卓爾的商業頭腦爆發啦！她和另外兩個PAM隊友以1元1根的價格，向需要皮筋的同學出售，姥姥買來的200根再加上她們原來自己攢的，一共賣了250元錢。三個人又按照貢獻大小分配了這筆“巨資”，這100元就是卓爾驕傲的勞動成果，她還正準備讓姥姥再去批發皮筋呢！
這件事在我們家引起了軒然大波。全家的大人們一致認為，把皮筋賣給同學去賺真錢的做法是不對的！我們告訴卓爾，玩就是玩，不要真的用錢，因為同學們的錢也都是向父母要的；更何況姥姥批發來的皮筋那么便宜，你卻漲了數倍價錢賣給同學。
卓爾辯解說，不是她要1塊錢賣1根的，是有同學主動提出來的；而且后來她們三人賣給其他同學時，大家都不覺得貴。
為了嚇唬卓爾，我特意請做了一輩子公安工作的姥爺向卓爾介紹，中國曾經有過的一類罪行——“投機倒把”。卓爾聽了也有點怕了，她本來還打算拿這筆錢再去批發皮筋開“銀行”呢，現在至少知道，把便宜的東西“暴利”去賣肯定是不對的。
對于我們讓她把錢退回去的建議，卓爾卻堅決不同意。因為她覺得，一是她們已經想不起來每一根皮筋到底賣給誰了；二是這件事情這么嚴重，她怕老師發現后更嚴厲地處罰她們。當然，她保證不開銀行也不再開公司了。
家里的批判會開過沒有兩天，卓爾放學后慶幸地對我說：“媽媽，幸虧你發現我的錢批評我了！我班××今天被老師狠狠批評了，我不開公司后他開始開了，而且也賣皮筋，但是被老師發現了！”
“那老師沒批評你嗎？”
“××揭發我了，但老師說她沒看見的可以不算。老師說從現在開始我們不能玩這個游戲了！”
歷時近一個學期的李卓爾開“公司”記，到此畫上了句號。
如果某位猶太家長聽說了我上面講述的這件事，一定會覺得中國家庭教育不可思議。如果這件事發生在猶太家庭當中，也許，他們會順勢教會孩子“熱錢”或者“通貨膨脹”等金融知識。他們可能會覺得我們家扼殺了一個小小“金融家”的創業激情，而且用的還是一個過時的“罪名”！
回想這件事情的處理過程，我也覺得那個時候的我真是個“小心”加“教條”的中國家長。不過轉念一想，若是卓爾當時能夠得到我們的鼓勵，在學校里繼續大玩她的“開公司”游戲，假如老師發現的話，她又會被怎樣地定性和處理呢？
其實，在中國的教育環境中，家庭的教育觀點和學校的教育理念相比較，恐怕仍然是后者會更強勢一些。
當卓爾瘋狂地在課間“開公司”時，他們班上的一些小朋友正在應付數學學校的奧數作業。當時，作為家長的我們，還體會不到這會為后來卓爾的小升初帶來怎樣的不同。
“硬件缺失”的小升初戰斗
一晃卓爾即將小學畢業，總體看來，卓爾在小學階段表現得不好不差。具體羅列如下：
最高官職：小組長。
從學校拿回來的最好的獎狀：最有進步學生獎。
學習：二年級曾經入選數學學校奧數一班，僅學習了半個學期。上過一段劍橋英語，最好成績是13個盾（滿分15個盾）。
特長：自5歲起開始彈鋼琴，在小學四年級因與學校安排、輪滑訓練等活動時間沖突而放棄。
校內體育活動：一直是輪滑舞龍表演的主力，跆拳道也一直熱情堅持。
校外體育活動：冬季主要為單雙板滑雪，夏季為俱樂部馬術訓練。此兩項純屬卓爾個人愛好，時至今日，依然癡迷。
這一次，關于擇校，我和卓爾爸爸沒有異議，因為我們都認同，初中階段是培養一個人良好學習習慣和基本學習能力最重要的時間節點，所以，為卓爾選對一所好學校，是我們義不容辭的使命。
開始，我和卓爾爸爸也試著幫孩子向重點校遞簡歷，但面對目標學校的申請表格時，關于奧數成績、競賽成績等“光榮史”介紹性問題，我們恍然發現，卓爾幾乎沒有可以堂而皇之填到表格上的內容。換言之，申請這些名校的“硬件”，卓爾幾乎完全沒有！既然如此，亂投簡歷當然也就毫無意義了。
聽說卓爾要小升初，我們身邊的家長朋友們在有感于小升初擇校競爭的殘酷和激烈的同時，也在提醒，是否應該送孩子去讀國際學校。其實，我們一直都比較認同國際學校很多通行的教育觀點，正因為如此，不光是幼兒園我們為卓爾最終選擇了蒙臺梭利教學模式，就是在孩子進入了傳統名校的小學階段，盡管學校教育理念認真嚴格，我們依然秉承讓孩子快樂自由發展的家庭教育理念。國際學校尊重孩子個性方面的特點，應該與我們家庭的教育觀點是一致的。我們也猶豫著，既然小升初擇校這么難，要不就真的轉而求其次去國際學校算了。
這時候，又聽到了另外一種更有見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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