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 扎根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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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軍初到深圳，是張小明為他租了間200元月租的斗室，仍舊是張小明本事大，交游廣泛，找一個朋友幫助，把張小軍介紹進加工區新華化纖廠，當上后紡操作工。張小明本來想讓朋友跟他進物業管理公司，可想到張小軍其人一直笨口笨舌，為人又老實，不習慣撒謊，也不善于與人打交道，進這種地方，怕只是給自己找麻煩，為此只讓其進工廠，想著不論如何，先做幾年再說，以后還有大把機會。
張小明婚后，便住進妻子朱曉燕精致小巧的花園別墅。朱曉燕比張小明要大六歲，據她自己說，十六時，不想讀書，獨自一人出來闖天下，吃盡了苦頭。后來，大姐的大女兒水如華高中畢業后，沒考取大學，又不想補習，也不好意思在家清閑度日，讓做玉器生意的父母養著，遂跟著小姨出來闖蕩江湖。之后，就一直與朱曉燕在一起。其實，水如華僅比小姨小三歲，比張小明大三歲。朱曉燕在與張小明結婚前，水如華本想搬走，不過，張小明認為沒有必要，反正都是一家人，所以最后她也還是呆在小姨家。
張小軍來到深圳，去過張小明家多次，與水如華也很熟。在張小軍的認識中，水如華是他見過的女孩子中，最有氣質與魅力的一位。從長相上看，水如華并不特別出色，公正地說，她長得很一般，不太漂亮，也不丑陋，平平常常的一張面孔。然她無疑是女人中的特例，不是憑長相，而是靠她的儀態來征服男人；談吐優雅，舉止有度，從她的舉手投足中，張小軍看到一種上流士女的高雅華貴。所以從一開始，張小軍就十分尊重水如華，甚至于把她當成自己的情感上的偶像來崇拜。他覺得如她這樣的女人，不應該生活在平民百姓間，應該出生于帝王將相之家，在眾星捧月中長大，否則，對她都是一種貶斥，一種侮辱！
水如華第一次看到張小軍，印象中，只覺得他面貌英俊，高大強壯，可惜有點農村人的呆笨，和一些學生的傻里傻氣，其它倒也沒什么。但從那時開始，水如華一直都堅定相信，張小軍是個值得信賴的誠實人，絕對不會耍什么陰謀取詭計，處心積慮地傷害他人，并能理解與體諒他人。或許，正由于從第一次開始，她心中模模糊糊有這樣的認識，才使以后他在她心中，有一個能夠被容納接受的空間。
張小軍當時很自卑，心傷還沒有痊愈，相信自己配不上她，因為她是他所見過最完美的女孩。張小軍是做夢也不敢想象，有一天，自己可以去追求她，與她拍拖，并娶她為妻，相伴一生一世！不，他怎么敢想象此。他剛從一次失敗的戀情中擺脫出來，一時之間，對戀情失去完全的信心，加上極度自卑，所以，他雖然己經有二十一歲，如果不是梅潔霞來啟萌他的愛情，他還是大男孩呢。
張小軍到深圳時，周步仁正與林若夢拍拖。一年后，當張小軍正開始追水如華時，周步仁被林若夢所甩，正在傷心。
張小軍在化纖廠工作三個月，滿適用期后，為表示對張小明夫婦的感激，于一個假日，請張小明夫婦與水如華一起去吃飯。張小明很高興。在飯桌上，張小明問：
“小軍，你在那邊工作情況如何？”
“很不錯！不論怎么說，總比做賣菜小攤販好。再者，空閑時間也不少，我利用它們，學點東西充實一下自己。”
“噫，是么？那你在學什么？”一邊的水如華對此頗感興趣。
“我高中有幾位同學，他們考上大學后，學的是電腦軟硬件運用與開發，聽他們講，軟件設計這門專業，如今十分吃香，工資高，待遇好，條件優。以前高中時，總希望考取大學后，學習軟件開發，但很可惜沒有這個機會。現在既然工作之余有這機會與條件，我就利用此時間，去高科技加工區電腦培訓班，學習軟件開發與設計，希望在此工作幾年后，學到一門技術，可以換一種輕松的工作。同時也報考了成人大專自學考試。”
張小軍又說，剛開始學電腦軟件開發與設計，課程繁重又復雜，還要學習英語，——此在高中時，是張小軍最頭痛的學科，如今是咬緊牙關也要學了。——但他對自己充滿信心。
張小明雖然一直認為朋友是那種比較愚蠢的人，此次他也很佩服其頑強的拼搏精神，認為只要張小軍真有信心有勇氣，肯努力去奮斗去學習，一定有成功的希望。不論怎么說，一個人有上進心，遠勝過沒有上進心，比隨遇而安過日子要好。再者，生活有一個目標，正可以憑此來填補生活的空虛，才不至于感到無聊，也就沒時間去做什么違法亂紀的事。他改變了對張小軍一貫看法，認為其還是可造之材，即刻鼓勵他努力用心去學，學好了，能夠謀取一份好工作，到時，他這個朋友臉上也有光。
水如華這一次，對張小軍有一種貼身的認識。她以前對他，總體印象不錯，只覺得有點愚憨，口表能力差，然單純樸實，不太象那種有心機有追求有理想能成大事的人。但此回，聽他說的頭頭是道，對生活與未來都有計劃有安排，目光因充滿自信而熠熠生輝，年青光潤的臉上，洋溢著對生命的熱愛與激情，她忽地相信他一定會成功，肯定能成為一個有出息有作為的青年。想到此，她心中不知為何輕松起來，并有一種欣慰之感，此連她自己都難以理解。
這一次，水如華在張小軍心中，留下較以往更加強烈的印象。他更加崇拜她了。張小軍在水如華面前，如同馬丁•伊登在羅絲面前一樣，可張小軍沒有馬丁•伊登那么勇敢，他還缺乏對生活與自己的自信。他如今學習知識，只是因為以前的老習慣而己。在學校里時，每天都有新的功課與作業，他只有作完這樣，才感覺到安心。后來在家里務農三年，幫助父母去安慶東效菜市場賣菜，如今下班后，有了四五個小時可以利用，而他又不似一般同事，熱衷于打牌與賭博；如果不去學習，就覺得空虛與無聊之極。他并沒有時刻想著成為個什么樣了不起的偉人，只有一個小小的要求，讓自己活得更加充實，是的，更加充實，更加有價值有意義，去追求一種與現在的生活完全不同的生活。——這也正是梅潔霞當年不能接受他的原因，因為她不能相信，他有一天有能力，帶她走出那鮑魚之肆。不過也可能他是受了此影響。
以前，在家里與父母一起生活，白天從早忙到晚，在把新鮮蔬菜運到城東菜市場后，再由他在那兒出售，常常一呆就是半天，有時甚至于是一天，但他常常也會租上一本武俠小說，沒生意時隨便地看看，雖然總體來講，他對文學并不感興趣。晚上回到家，有時太累，顧不上許多，倒頭就睡，但若有點空閑時光，他還是會翻翻以前學過的書本，尤其喜歡數學與物理。張小軍常想，如果能夠再有次機會，一定要好好珍惜與利用，努力地學點本事。他在農村整整呆了二十一年，知道在我們中國大地上，修理地球的工作，無疑是最吃力而不討好的差事，但他也想到，一個人，如果沒有學識沒有才能，沒有思想，除此工作，還能做什么呢？雖然農民們生活辛苦勞累，張小軍還是覺得，如果在不法之徒與農民兩者間讓他挑選，他還是愿意當農民，至少他們過的清白，活得坦蕩！
張小軍當然不會去做違法亂紀的事。可他一經接觸城里人的生活，就下定決心，要在城里呆下去。雖然他讀書并不多，但還是明白，要在人才濟濟、藏龍臥虎的大都市求得一席生存之地，并不容易，你必須有一門學識與專業才能，才能夠基本解你的生存問題。想到此，加上對張小明與周步仁的了解，這些又與自己的一切相聯系，他就選定學電腦軟件開發與程序設計，希望學成功后，換份工作，當個程序設計員，至少，此定比在工廠里當小工人強得多。張小軍也覺得，如果他能夠成功，那時似乎才有條件與資格，去追求水如華的愛情。
張小軍這么多年來，單相思過一次，也只談過一次戀愛，最終卻受到重創。此讓他心靈受到極大傷害，并發誓，不再談戀愛。那次單相思，即高中時，暗戀安慶市第一化肥廠廠長的女兒何艷。何艷無論從長相到氣度與舉止而言，都是無可挑剔完美無瑕的美人。尤其讓人羨慕的是她出色的成績。在上高中時，他們班的女生中，何艷的成績十分突出，她幾乎每次考試都名列班級第一，而別的女生，她們多數都在中下等。當然，追求何艷的男同學很多，連當時校外的一些安市內的小流氓，也想吃她這塊天鵝肉，不過，懼于校內的“四大金剛”之一是何艷的好友，那些小流氓只敢想，連踏近何艷一步都不敢。但何艷在高中時，始終都沒有正式地與人談過戀愛。上課時永遠那么專心，下課后，一般都是與女伴匆匆趕回家。何艷也許永遠也想不到，班上當時被同學們叫成大傻的張小軍，那個成績平平，永遠坐在教室春風吹不到的陰暗角落里的男生，竟然對她情有獨鐘過，她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話，怕她也許不會相信。不過她如果相信，那咱們的故事就得改寫。
高中畢業后，何艷以非常優異的成績，考取浙江大學。而張小軍在補習一年后，沒能考取大學，只好回市郊區農村生活。但他心里仍舊對何艷癡迷了許久，直到回家種菜，在烈日和暴風雨下，在午后的燙人的田埂上，或在喧嘩菜市場內，才漸漸地淡忘對何艷的思戀與愛慕，開始認真思索自己的現狀，以及明天的出路在何方，他將如何去改變自己的人生與命運？
準確點說，張小軍與何艷之間，根本談下上什么戀情。那只是他一廂情愿的單相思。當他漸漸談忘了此時，這段故事，也就沒有什么特別重要的東西，留存在他的記憶中。在東郊菜市場賣小菜，遇見梅芬芳，并與她拍拖兩年，以后又不歡而散。讓他的前一段人生的愛情故事匆促結束。
張小軍對何艷，那時還只能說是一種純真與幼稚的感情。遇上梅芬芳后，才讓他第一次有了世俗、肉欲的愛情。可只有遇上水如華后，才明白過來，人間什么叫做高尚與偉大的愛情！
張小軍也清楚，從長相與面容來說，水如華不如何艷冷艷動人，也比不過梅芬芳風情萬種，可她卻也有自己吸引人的地方。首先，水如華性格嫻淑溫柔，在張小軍心中，永遠都那么端莊、平靜，臉上總有那么一絲淡淡的笑容，沒有別的意思，僅表示她的友好。何艷呢，性格卻極其高傲，孤高冷艷，很瞧不起沒有本事的男孩，此可是當時那些追求她的失意者的總結。男孩們，很難從她那兒得到一個那怕表示友好的微笑。而水如華的性格中，有一種成熟女人的韻味，此更加讓張小軍著迷。何艷永遠孤傲冷艷，梅芬芳長得完美無缺，可她們都有一種孩子氣。這樣一比較，張小軍不能不感到，畢竟還是水如華更好。不管怎么講，何艷和梅芬芳，可能這一生，是再也沒有緣分在一起，而水如華近在眼前。人生是現實的，愛情也必須要植根于真實生活的土壤。正為此，在張小軍心中，不知不覺間，把情感依戀從梅芬芳轉到了水如華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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