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節 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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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谷鳥的叫聲消失在山林里的時候,學校里決定放一場電影。
這可是很令我們興奮的事。同時,當天上午學校還為我們加了一個菜,就是炒豬肉,盡管只有硬硬的皮和肥肥的肉,盡管白色的蔥桿好像更多一些,然而畢竟是肉。
肥肉脂肪多,也正是我們干瘦的身體所需要的。我們那時都出奇地瘦,我現在的身高和當時一樣,但當時我40多公斤,現在80多公斤,我一直在想,那多出來的40公斤都長哪兒去了?我們那是有一個專門的詞形容,叫“皮包骨頭”,意思是只有皮和骨頭,中間少了肉,所以肉是我們需要的。
一整天,我們都處在一種過節的氣氛中。我們稱之為“雙喜臨門”。
搞笑的我以及其他更多的人由于長期不沾肉食,以至于我們的胃對突然襲擊的大量脂肪不大適應,居然想嘔吐。
趙明這小子可高興了,他說:“吃不下去是吧?給我!”
我說:“你靠一邊去吧!輪到你吃?”
我選擇了一種比較適當的方式保存下來,就是把其中的大部分撥到一邊,先把飯和一小部分肉吃了,這樣我就剩下了一些肉,晚上照樣可以享用,這樣一來,一個快樂就變成了兩個快樂。
我以為我這樣的方法很高明,結果到晚上打飯時,才發現大家都是這樣做的,有的甚至第二天上午打飯時碗里還有幾塊肥肉。
鑒于趙明提前完成了任務,他也支援了我一下,我心里雖然不是很甘心,但也只好分他一些了,只是嘴里不斷地對他說:“記著,你要賠我!你要賠我!”
他說:“好吧!”
吃完了,他說:“我賠你?做夢去吧!”
于是,我們開始了快樂的追打。
晚上的電影也使人難忘,是美國大片《超人》,好像是很多年前的了,屏幕上閃著常見的白色條紋。
是露天電影。
電影場就設在女生宿舍前面的空地上,因為那里有幾棵楊樹和按樹,正好可以掛影幕。
露天電影是很有情調的。它對我們的精神娛樂曾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它甚至在某些年代形成一種獨特的文化現象,我們可以稱之為露天電影時代。此后,電影在我們廣闊的土地上逐漸消失,成為城市人群的專用消費品甚至是電影人自戀的消費品。其中的原因很多,我們不能僅僅歸結在電視的普及上面,其實在農村電視很少的1990年代,電影就已經漸漸淡出了。
我們正趕上了露天電影時代的末班車,那些年,也就是1990年代,我們在我們那里看了不少露天電影。
本來是放給學生看的,但學校所在的村里人知道了,于是整個村莊的小孩都處在一種亢奮狀態。看電影的消息傳得極快,仿佛是長在風里,連鄰村的孩子們都會及時趕來,可見好事和壞事一樣,比風的腳步還快。
老早就有小孩子來學校占位子了。他們自發地邀約到一起,跑到這里來探虛實,看看有沒有放電影的跡象,比如某個房間里是否有電影機,放電影的陌生人是否已經在喝茶吃飯,某個房間里是否有人在試片……消息得到證實,他們掩飾不住激動,卻要裝出保密的樣子,因為害怕在電影場占位子的時候落后于別人。
當然,學校所在村里偶爾也放電影,也是露天的。那些時候,我們在教室里坐不住了,都翻墻出去看電影了,晚上又翻墻回來。那些翻不了墻的女生只好從大門進出,免不了被看門的趙老頭一陣教育:
“你們這些娃娃,不好好讀書看什么電影!”
電影場很熱鬧。實際上,這樣的場所自然也是年輕姑娘和小伙活動的重要場所,村里的那些姑娘小伙在電影場互相打著罵著,還不時地丟幾塊小石頭到喜歡的姑娘身上,姑娘們也會假裝生氣地用石子或者手掌打過來。
這些事我們經常干,大家都受到啟示,膽子大了,也偷偷地用小石塊打女生,然后裝作一本正經的樣子看電影。
我本來想打水紅衣服的,結果卻打到了一個不認識的女老師。女老師到處看,嚇得我趕緊低下頭去。
趙明這小子一臉壞笑,我知道他肯定打中了劉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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