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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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爾曼指出,這種反應經常在不適宜的時間觸發(fā)神經的警報:
它是用聯想的方法做比較的:當當下時刻的某個關鍵元素與過去經驗相似時,叫作“匹配”。這就是這一反應環(huán)路草率的原因:它在完全確認情形之前就已經做出反應了。它強烈地要求我們以從前的方式作出反應,而那些思維的、情感的、行為的反應只是針對曾經的經驗,那經驗可能只是依稀與當下經驗相仿而已,但已經足夠觸發(fā)杏仁體的警報了。
隨著這個社會的步伐的加速,我們會發(fā)現自己越來越生活在精神時間里,同時處理情緒的時間越來越少了。這或許更會讓不適當的情緒反應在社會上泛濫。我們將看到暴力和易怒的增加。除非我們能足夠慢下來去有意識地感受我們的情緒,否則情感時間和精神時間的比例將更加失衡。
所以,當我們匆忙行事時,我們習慣性地依賴思維而壓抑情感。大腦把一切工作完成,而情感只是妨礙工作的進行。
當我們暫停下來,不愉快的情感就有時間侵入并在我們的心中升起,于是我們盡快地找到一些事來轉移注意力。這些情感是不愉快的,因為它們是被我們拒之門外的那些,事實上,我們經常讓自己保持忙碌從而避免處理它們。
◎靜下來,直面壞情緒
在我的研討會上,我經常問起參與者:“如果你有一段空閑時間坐在沙發(fā)上,沒有什么事需要做,你感覺如何?”
這些是通常的回答:
“我會想到每一件我應該去做的事,然后感到非常焦慮。”
“我起來把電視打開。”
“我感到傷心,我想哭。”
“我覺得有罪惡感,然后會起身去刷盤子或打掃房間。”
“我會睡著。”
去年夏天,歐米伽的一位學員是環(huán)境科學家,她過著典型的工作狂的生活:早上五點起床,給孩子做早餐并送他們上學,全天工作和做研究,在傍晚寫研究成果。她來歐米伽是為了減輕身上的壓力,讓她那“失調的”生活回到正軌。她和丈夫之間的關系也有問題,他們彼此之間很有距離感,婚姻像走過場一樣,貌合神離。
我問她當她靜止下來時是什么感覺。
“很可怕!”她立刻回答,“當然,也不完全是那么回事。我度過了美好的時光,參加這些課程,與遇到的這么多有趣的人聊天。”
在她以前的生活中,沒有什么東西明顯地讓她感到害怕,但是在我看來,靜止下來的狀態(tài)無疑嚇壞了她。她報名參加課程已經很遲了,在這里不停地加入一個又一個會談,于是她根本沒有時間安靜地獨處——雖然這才是她來歐米伽上課時最應該做的事。
我決定給她布置一項作業(yè),我讓她在一棵樹下坐著——僅僅是坐著——一個小時。
“那真是太妙了,”結束后她報告說,“最初,我只是想逃走。我覺得在一生中從沒這樣害怕過。我在那兒一秒鐘也堅持不下去了。一個小時似乎永遠沒有盡頭。但是隨后,奇跡發(fā)生了。我被送回了過去,重溫了美妙的童年經歷。我感覺自己回到了自然中,這么多年以來這是第一次。這次經歷太棒了,充滿了美好的感受。”
你自己可以試試,看當你讓自己減慢速度停下來時,會發(fā)生什么。
現在,嘗試與一個緩慢的節(jié)奏產生共振,讓你的精神和身體都放松下來。
在你繼續(xù)閱讀之前,給自己一個長長的停頓。不要做任何事,只是等待:呼吸。
與你的情感共處。
大多數的我們都會抱怨沒有時間放松。我們有太多來自工作、家庭和社會的壓力,同時,就像我們在上一章中看到的,我們下意識地與現代生活的不斷攀升的速度產生了共振。
但是,我認為還有另外一個原因讓我們回避慢節(jié)奏。除了外部的壓力,或是社會節(jié)奏的影響外,我們自己也會在生活無“效率”的時候產生負罪感和焦慮感。
為什么僅僅是坐著,僅僅是存在于當下,卻讓那么多人感到困難?因為,在當下,有些東西是我們試圖去逃避的。這個東西就是“感受”本身。
“在沙發(fā)上坐著”的經驗很清楚地說明了這一點。當我們最開始要“放松”的時候,我們完全沒有感受到放松。我們感覺焦慮和罪惡,而不是喜悅或安詳。然后我們從沙發(fā)上跳起來,讓自己忙起來——因為我們感覺到,有意的或無意的,這種隱約的不適感是一直在我們心中蠢蠢欲動的負面情緒即將奔涌而出的前奏。人們常常告訴我,當他們一感到焦慮就迅速開始忙碌起來,這是因為他們害怕“滑坡效應”。他們害怕被自己的情緒支配,擔心情緒一旦開閘就將沒有終結,擔心他們會被情緒耗損得心力枯竭。
一個簡單的事實是,這些看似排山倒海能席卷一切的情緒是在我們的生活中被積聚起來的——從童年早期開始一直到現在——而我們?yōu)榱死^續(xù)生活壓抑了它們。工作中,我們沒有時間去處理因為老板批評、同行背叛、同事騷擾,或獲得一份新工作而在自己內心產生的情緒困擾。在家庭中,有太多現實的問題要處理——經濟預算,孩子上學,夫妻所肩負的不同的日常工作,對未來的投資,病痛,逐漸衰老的父母,沒有想到的危機——于是人們經常沒有時間去關注,更別提感受心底的情緒了。
另外,他人指望著我們,指望我們完成所有快到截止日期的工作,指望我們處理所有的問題和壓力。于是我們做了。我們?yōu)榱藨赌切┲竿鴫阂肿约旱那榫w,比如憤怒、傷心,以及最根本的,恐懼。
當我們感覺到那些積壓的情緒有那么多,感覺到它們是那么急切地期盼著伺機而出時,我們會產生強烈的情緒,甚至是恐懼。當我們讓情緒滲透出來,我們感到不舒服,而且經常是感到痛苦;如果它們涌出來,痛苦就更猛烈了。無怪乎我們會打開電視或是徹底離開那個沙發(fā)。
然而,情緒不會自己蒸發(fā)掉。你可以忽視它們,壓抑它們,或是拒絕它們,但它們還會在那里,而且不斷地累積著。無論我們多么努力地堵住它們,它們還是在我們身體里,等待著浮出水面;我們越是使勁壓抑它們,它們越是迫切地尋找著出口。
我們當然希望感受愉悅的情緒,尤其是快樂和愛,但它們只是我們情緒的一部分。生命包含著哀傷也包含著快樂,包含著傷痛也包含著愉悅。沒有人能夠只經歷一部分而逃離另一部分。
我們通常喜歡抽象地思考問題,而不是感受它們。A.H.阿爾瑪斯在《鉆石的心》里寫道,我們常常不是被理智的思維所困,就是被壓倒一切的情感風暴所困。
然而,活在當下意味著最終超越精神和情感。它是感知著自我存在本身。當情感到來時我們必須經歷它,因為它就存在于當下這一刻。
我們常常逃避當下的感受。如果我們感到痛苦,我們就試圖逃避它,不希望當下是痛苦的。如果我們感覺良好,我們就希望感受更多;當下是良好的,但是我們立即就開始設想發(fā)生在將來的另一幅更美好的圖景。
學會接受當下就是當下本身,不要要求當下變得與它本身不同,這將讓我們開啟觀察人生的每一個側面的視野。
很少有人覺得自己能擁有坐在那里感受所有情緒,從而踏上心境祥和的彼岸的能力,但是我們有,這只需要我們的不斷練習。
◎忙碌是最差的療傷藥
美國是一個蔑視情感的社會。哭泣的男人被視為娘娘腔,哭泣的女人被視為歇斯底里。于是,我們就讓自己忙碌。
這種態(tài)度很自然地符合一個宣揚努力工作——并且物質財富是努力工作的回報——勝過任何事物的社會。
在日本,這樣一個與美國相似的國度里,每年有幾萬人死于工作過度—— 一種被稱為“過勞死”的現象。各大公司承認這種問題是存在的,但當幾年前,日本政府試圖將一周六天的工作時間縮減為五天時,卻遭到了日本工人的抵制。他們要用那“多出來”的一天干什么呢?
當我不久前訪問日本時,我很驚訝地看到人們在大商場里玩一種叫“彈球”的游戲,它就像垂直的彈子球游戲。這個游戲要連續(xù)玩數小時,玩它沒有什么技巧,贏了也沒有什么特殊的意義。但是這個游戲卻讓人們像被催眠一樣著迷,甚至還有一些功用——如果你堅決反對感受情緒的話。
美國人有他們自己版本的“彈球游戲”,那就是電視。時間使用的研究者約翰•羅賓森發(fā)現,美國人把平均百分之四十的“空閑”時間直接花在了看電視上。就像布魯斯•斯普林斯廷所說:“五十七個電視頻道卻沒有任何有益的內容”——但是我們仍然不停地在看。
玩彈球游戲,或是強迫性的不停更換電視頻道,我們的思維是在當下的,但不幸的是,我們自己卻沒有活在當下。
我們是麻木的——這才是重點。
為了生存,我們必須去感受。只有經歷了痛苦,我們才能感受到喜悅,以及夾雜在二者之間的不同程度的小悲傷、小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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